飄天文學 > 以夢爲馬,不負昭華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多事之秋
    然繆若命梁煜提及儲君,也不過是想要打個幌子,目的仍在昭華與我的那段情上,縱使攔了近五百年還是未能放下執念。

    要說皇帝立儲君以謀後事,這本是件常事,自黃帝以來凡界人皇爲免子嗣奪嫡叛亂,都會有此打算,只是如今的晉朝,卻不似那些前朝寬裕,先則四邦之亂剛停歇,國庫空虛百姓賦稅膽子十分沉重,民怨極大,再則皇帝老的皇嗣,先前在剛過來頭七屍骨還未寒,這廂便開始謀劃儲君,於禮節之處多少有些欠妥當,可架不住梁煜黨羽衆多,開國侯又是個閱歷尚淺的年輕官吏,此番儲君一事朝中大臣一多半都只能依附着梁煜點了頭,反倒是皇帝老坐於高位之上,每每感覺身邊空蕩蕩。

    而提及了剛過頭七的皇嗣,便又不得不說欒溪陰差陽錯背上的一樁冤案,誠然這禍事的源頭就是東宮那位正主,但卻無人敢說。

    只是繆若不是這位正主,也自然不會去估計什麼氏族,亦或是引火燒身,她所想要的不過是欒溪的命和我的痛苦,儲君一事若成,這樁舊案便可重提。

    皇帝老想要立儲君,爲難的不過是立那一位皇子,自然沒甚理由去駁回這提議。

    而這其中的種種,便是當朝被點名參議的晏修遠心中所想,若說錯一句話,便將他未能報恩的救命恩人推入火海,即便舊案僥倖不被提及,太傅府多少也會被有所牽連着。

    唔,這事還真不大好理。

    我獨自坐在暖亭中上了酒勁兒,一用腦便覺天旋地轉,索性兩手一攤便伏在桌上小憩了。

    欒溪較於我的性子更爲平穩,所以冥帝司教授些了什麼道法,她便悉心學習盡數記下,縱使夜裏想念最多的是晏修遠,白日裏對教授自己的老師仍是一派遵從着。這法子興許對我這野路子的老師沒甚大作用,卻對冥帝司這種喫慣了高居調調的甚爲何用,哪怕授了近大半個月的道業沒看出一點成果,他還是願意再講些旁的來,畢竟三界之中能有人這般尊崇自己的,還真當屬就只欒溪一人了。

    忽而冷宮外傳來了一陣細微的響動,欒溪停了筆駐足聽了會,以爲是哪家閒來的宮人又坐在門前喫些零嘴,便搖了搖頭繼續埋頭抄寫卷書,誰知又一陣斷斷續續的響動聲傳來,才曉得這人原就是在敲門,只是聲音小了些。

    欒溪披了件外衫便走了出去,誰知探頭出去見的人竟是在少卿府當差的小廝。

    小廝好不容易纔敲開了冷宮的大門,見裏間走出一名甚爲秀麗的女子,方知便是大人口中所說過的洛娘娘,便揖了揖手說:“我家大人說了,最近朝堂中不大安穩,已命人傳告正在鄉下休養的洛太傅簡居少出,派我前來只是要提點娘娘,若有人問起皇嗣謀害一案,切莫再應,以免引火燒身”

    欒溪聞蹙眉了眉頭,又問:“多謝大人了,紫珊如今只想安安靜靜在這冷宮中度過餘生,朝野

    紛爭亦或百花爭豔,都不想參與了,他可曾叫你轉告些別的話”

    然小廝只搖了頭,晏修遠與欒溪而言除卻那份救命的恩情,所剩無幾的只有萍水相逢的友情,友情至上做眷侶又未滿,欒溪苦笑了下,關了冷宮的大門只覺之前讀過的那些心念道法,在這剎那之間,也都成了過眼雲煙起不了半點作用,唯有那麼酸楚,始終徘徊在心尖上。

    冥帝司於遠處瞧着,欒溪半蹲在雪地上仍由偏偏白雪沾染在髮鬢上,之前眼中那抹靈動的光暈,也終是在這日日無盡的思念中,化爲了暗淡。

    他勸過這種爲情所傷的,沒得了好果子,之前還勸說過一心撲向南牆不懂回頭的我,也沒得好果子,此番見欒溪如此便再不想去勸,暗暗嘆息一聲,便轉過身悄然離開了。

    冥帝司來找我時,我仍伏在桌上昏昏欲睡着。

    我只覺皇城中的這酒勁兒頭夠足,纔剛喝下不過兩壇,便已然暈的七葷八素了,卻從未想過這如此上乘的美酒,怎會是凡界所有,必然乃是九重天這等奢華之地,才能連造得出。

    他不知從哪處攜了一肚子火,未能等我神識清醒,便一掃手滅了炭盆,順帶還刮過了一陣冷風,將那所剩不多的醉意除了乾淨,於朦朦朧朧中方纔看清了冥帝司的神情。

    他嘴角抿直,目光極不和善,雙手環胸,一晃神坐在了木凳上,聲音低沉的異常:“聽說那皇后不知抽了什麼瘋魔,竟要勸說人皇立什麼儲君,都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還要折騰這個我與欒溪說不得太多,便只能來你這處說到說到,你什麼時候尋個時間找人皇吹吹耳旁風,將這事平了,免得儲君未立成,有些人先將欒溪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這話說的倒是不假,不過讓我愕然的卻是他這副熱心腸,相識千八百年了,也就最近纔看見出手那麼兩三次,到底是患難才能見真情。

    只是這耳旁風如何吹,又該何時吹,我需得再仔細考慮考慮,指尖一圈圈繞着琉璃酒盞,心中仍迴盪着皇帝老離開時的那句話。

    冥帝司見我失神,不知因何故竟破天荒的生出了惱氣,擡手奪過了琉璃酒盞應聲碎裂,一雙怒眸定定瞪向我。

    我將將笑道:“莫急莫急,你該曉得我從未與男子談論過風月,此番要去吹什麼耳旁風,自然是要從長計議一番,不然風吹出去卻吹亂了方向,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在冷宮教欒溪道法也半月有餘,爲何至今不見成效......”

    話至此處時,只見冥帝司嘴角猛地抽了兩下,頓了良久纔拿出句,道法哪裏是凡人輕易悟透,這需要識得法門心竅,你這種天成的野路子,自然不懂其中精髓所在。

    我愣了半響,也未能想出欒溪一個仙人,如何愚鈍到參悟不透曾經識得的心竅法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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