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請命便是爲魔君徹底喚醒元神。
重新燃了柱新香,昭華才解除仙障,一道靈光點至魔君的額頭,那醒了的元神浮動。可屋內香氣瀰漫,那漸行漸遠的距離,始終讓夢中人混沌着,終是在一個剎那間,我彷彿見到了許久未能見到的人,就在身側說着從未說過的話,想要問清楚那日一別,卻連指尖都擡不起,陣陣青煙蔓延,眼前又好似墜落欒華子時那般,猶如鏡花水月幻化起來。
冥帝司在一旁護法,眼見着腦中少了許多畫面,便知幻境變了,擡眸看向軟榻,果然那人夢囈着,口口聲聲念着早已忘卻的人。
昭華自知卻無法顧及,只得專心喚醒魔君元神,勒令冥帝司護好仲靈。
豈料,那魔君落入欒華子之時未免險遭不測,本就封了元神以求自保,此時被昭華解開了封印,那些從前的愛恨情仇便一股腦涌進來,猛地從榻上坐起,作勢就要喚戰戟出手。
虧得冥帝司出手極快,擋在了昭華身前,那一掌纔算是被打在了弱不禁風的結界上,魔君愣了愣,怒道:“本君同昭華的恩怨,三界之中無人敢來阻撓,你個駐守東海的小嘍嘍也敢來湊熱鬧”話畢左手掌心張開喚出戰戟,直衝而上,卻被周遭這不斷變幻的場景,所呆住,一時間不明所以。
原是那醒神的香,雖說有仙障隔絕,卻抵不過這仲靈本就是幻境的主人。
一來二去跟着受了影響。
昭華纔剛喚醒元神,又被魔君這無形中的驚擾,被欒華子中的靈力凡噬,積蓄已久的十方聖水,終是翻涌而上,一滴滴赤金血落下,沾染了銀白長衫,他卻不肯撤去心愛之人身上的結界,護住自己心脈。
她不想虧欠,那他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兩不相欠。
魔君大罵一聲,施法護住了昭華說:“瘋魔了嗎你捨命護着她,她卻殺了我魔界神獸,攪亂三界的妖女,怎值得你這般護着”
昭華一皺眉,未理會魔君說的殺神獸。
只是待十方聖水被壓制後,他才說:“或許,最初成魔的人一直都是我。”
從九重天扶搖臺那一剎那,他就已成魔。
見說不醒昭華,魔君便將戰戟直插入地,說:“那時本君追你入欒華子,這是個什麼地界何人不懂,可本君卻親眼見到你這愛極了的女人,親手將巧雀殘殺致死,摧毀了制衡。”
欒華子失去制衡,便是三界大抵失去平衡,又哪裏來安平二字。
昭華擡眸,語色淡淡道:“親眼所見,卻並非是真的,如今這幻境中,怕是不僅僅有我們四個人了。”
早在最初追仲靈入欒華子,昭華便知不會如此簡單,而今看來一切,在五百年前
冥帝司伏地掐算了一番後,才說:“啓稟天君,如今若真如魔君所言,巧雀不在,只有一方神獸制衡,這幻境易守不易破啊”
昭華皺了眉。
他輕聲說:“而今欒華子已無人守護。”
鳳豔豔受仲靈所影響,進幻境便被吸取了大量靈力。
所以爲自保,才自行投轉到襁褓中的嬰孩,成了太子。
可見欒華子現在的境況。
魔君同冥帝司紛紛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待我醒過來時,已然躺在寢宮中昏睡多時,看着指尖莫名出現的三條淺痕,卻怎麼也想不來發生了什麼,只得赤足走下榻去,恰好聽見門外值守宮婢的對話。原來那日冥帝司進宮爲皇上診治,幾道銀針刺入大穴之中,遲遲不起效果,喚來煎藥的宮婢尋問,才知日日所煎的並非是什麼補藥,而是曼陀羅所指迷藥。
不久皇上醒了過來,念及夫妻情分,才下旨囚於寢宮。我倚在門後聽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如何謀害皇上,又是因爲什麼纔會恨極之深,只曉得那顆心不會跳了、也不會痛了。
由着雙臂無力垂落撞響起了門板,宮婢們被這猛然間的聲響嚇慌了神,紛紛跪在地上求饒着,說:“奴婢知錯,還請皇后娘娘寬恕”話畢頭一下下重重磕在青石地上。
我到底還是皇上親封皇后,沒有被廢黜一日便是後宮之主,反手拔下發鬢上鳳釵,對準了自己的脖頸,淡淡道:“本宮一心想要去找皇上問清楚,你們幾個若是誰敢阻攔我,這鳳釵便會即刻刺進去,只要聖旨不到,本宮就仍是這宮中唯一的後,不論對錯與否,都應有個結果”話畢宮婢們不敢多言撞向地面,暈了過去。
那一身白紗衣略過地面,許是前幾日暴雨不斷,此刻的地上極爲寒涼,赤足踩上去,可卻不及我心口半分,爲何一覺醒來,這莫須有的罪名,就成了我的。
冥帝司向殿外張望着,終是在一羣護衛之中,瞧見了那單薄身子而來的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扭過頭對魔君急道:“你倒是快想辦法呀,仲靈已經過來了,可別露餡了”
魔君聞言又急躁的罵了陣,伸手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說:“老子上天入地什麼事都做過,唯獨就是沒去騙過女人你們想個什麼法子不行,偏偏是這個......”又是一陣抓耳撓腮。
未等冥帝司出聲,那廂殿門便被一腳踹開,兩人屆是驚了驚。
我看過去,冷笑道:“纔不過短短一夜而已,皇帝就已然恢復的面色紅潤了,可見司徒大人舉薦而來的醫師,倒是世間難得的神醫,能診病又可斷案,可惜卻不曉得什麼纔是情,什麼又是相守。”
魔君見狀心頭一酸,欲過去安撫,卻被冥帝司一手扯過,頓時氣惱甩袖站在原地不語。
可那副神情卻在我腦中閃過,擡手摸向眼角,此時竟還會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