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獸一死,單雪便四處搜尋着,希望能在密林中,尋到欒華子幻境處的缺口,也好爲自己日後尋退路,終是在一陣寒風之地,看見了缺口。
指尖才觸到,便感覺到了一股子力量,狠命拽着,單雪皺眉用了些力氣纔將手說回來,可見這異獸能進入到幻境中,也不全然是那麼輕鬆的。
於是從懷中掏出了個透亮的物件,放置在旁,便再無缺口。
我將將在客房中醒來時,還是聽見隔壁冥帝司與司徒距離抗爭的說話聲吵醒的。
冥帝司面紅耳赤,一臉錯愕對着門口說:“你醒了”
顯然是我醒來的唐突,打斷了他們要說的話。
司徒是個沉穩的性子,任憑冥帝司如何勸說,就是不應。
我訕訕倚在外邊看着樓下,車水馬龍,明明是個平靜的鎮子,如今卻因個翠灣而名聲在外,引得無數富貴人前來,可又因異獸傷人變得敬而遠之,真是難測。
聽着樓下熙熙攘攘的聲音,我本就沒清醒的腦子混沌了,卻又猛然想起那時繩子已被斬斷,沒了尋路的依據,我和冥帝司又是如何趕回這小鎮的呢。
且不說異獸兇猛,十分壯碩,僅憑一掌就能拍飛長劍,更何況本就瘦弱的我了,那時由着劍鋒落地發出嗡嗡的聲響,我竟兩眼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相知此時狠狠得踢了兩腳欄杆,惹來樓下小二的小聲唾罵。
一會定然要找冥帝司問個清楚。
正當我想得氣惱時,房門被人推開了,冥帝司氣鼓鼓走出來,擡手指向裏面說是司徒有事要與我商議,話一說完,人就離開了。
我自打認識了司徒,還從未見過有人被他氣成這樣,想必這冥帝司也是個性情執拗的。
只是我不知,冥帝司氣惱全是因關心昭華,而並非脾性。
我緩步走進了客房,見司徒端坐,唯有桌上放着一盞新倒好的茶盅,散着香氣。他這人着實有趣,哪怕如今自己的差事難辦,也不忘帶着些許平日裏愛喝的茶,繼而坐下嚐了一口,香甜入口,又有一絲苦澀迴盪在其中。
他定定看着我許久,也不只是在琢磨些什麼,猛然間一拂袖坐過來,倒是將我嚇了一大跳,險些撒了手中的茶。
他毫不在意緩緩一笑,說:“我又不搶,你莫慌。”
這聲解釋反倒顯得我有些小家子,繼而將茶盅放在桌面,說:“冥帝司說你找我,是要商量什麼”
鎮上不是都城,若是有個風吹草動我便是禍患,於司徒於我自己都會犯了皇室重責,怕是不等這翠灣的異獸死了,要先賠罪。
司徒先是添了水,又擡手從袖中掏出了一紙畫像,那上方
畫着的是一隻青面獠牙的野獸,佔據在一塊礁石上,他尋問道:“你那時見過的,可是它”
一句嬌小使得司徒面上一頓,繼而沉思了許久,才說:“那你所見到的是個什麼模樣”
囫圇個頭,也有七八個壯漢。
回想起撞見異獸,倒感覺有那麼絲奇怪,並非撞見,而像是走入了陷阱,先有刺客,後纔來了異獸,可埋伏了那麼久的刺客爲何沒撞見,我疑慮道:“莫不是這異獸有古怪,不喜男子,單單喜好食女子”
司徒將那畫像收起來,一面又掏出了面紗,說:“一會冥帝司留在客棧,你同我去個地方,便會知道這野獸爲何不喫刺客了。”
我接過面紗追問:“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還要蒙面”
誠然,要去的這個地方,全程也只有我一人需要遮面容。
小鎮上的歌舞坊,說是坊不過全是因這裏的媽媽文雅,教的姑娘以文會友,惹得人青睞。
初初走進時,便見當中一個圓臺,裏外用紅布包裹了好幾層,四周還養着不少罕見的花卉,稍稍走近一些,便能聞見似有若無的香氣飄來,也難怪這羣看客終日留戀在此,也要寫出句詩詞來匹對上花魁。
我遠遠瞧着不禁嘖嘖兩聲,世風日下。
領頭的媽媽是也聰明的人,見司徒樣貌出衆,又衣着素雅便知是個肚子裏有些許墨水的,連忙擡手招呼,命人領進雅座,這才上了茶點,便有一小廝遞上了字箋,眼下是要與花魁對詩了。
我自以爲盡是些豔俗之作,豈料他寥寥幾筆下去,寫出的倒是一番清流之作。
小廝一笑,大抵是,這坊裏許久沒過這麼樣一位能人,驚歎着。
我對那花魁無意,也自然不喜歡這吵吵嚷嚷的地方,擡手握了把葵花籽喫着,才覺出味道,便看小廝笑嘻嘻折返了回來。
不由得心頭一酸,這花魁果然相中了司徒。
花魁名喚嫣娘,乃是個十分喜好清秀淡雅的美人。
我隨着司徒走進去,白紗垂落,只一把古琴放着,卻不見人影,恍惚着傳來聲響,嫣娘命侍女爲我二人奉上茶點,入口軟糯,竟一點兒也不覺甜膩,我喫着,司徒卻笑着說:“糯米,不善消化,你一會兒再喫些別的,莫要貪嘴。”
我眼珠睜得溜圓,竟不知司徒也會這般溫柔,全然不是白日裏的冷麪,將將眼下一口糰子糕竟未注意是個什麼味道。偏偏此時那嫣娘走出打趣道:“風花月雪中,難見有情郎,短短几句詩詞,便能見其風範,公子果然是個特立獨行的人”話畢,我面頰早已紅透,又忙不迭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麪粉,纔算能咧嘴一笑,正對上嫣孃的眼睛。
清透明亮,卻怎麼也不像是身處風月場所的人,看樣子司徒來此,必然是先前已經打探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