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巾緩緩掉落在地上,長髮披散至肩頭,帶着恨意的眼中逐漸繃起紅絲,不過轉身就變得血紅。

    男妖詭異的扭動脖子,致使青褐色的血筋爬滿了臉頰,猛然向前伸出手抓爛了木凳,幾欲再次追過來,卻礙於昭華在前方當着,在當場怒吼道:“我不想與九重天有什麼糾纏,你們速速離開這裏,不要多事,否則你們心中所擔憂的事情,就會立刻發生!”話畢朝廚房的方向看去。

    男妖的意思十分明顯,若是我同昭華繼續糾纏,根本不會輕易放過員外女兒。

    昭華的修爲太高,怕是隻要一出手這男妖塑造出的幻境就會頃刻塌陷,反倒不如我上前去試試,若是雲綢劍可以一舉制服男妖,豈不天下太平。

    可誰知昭華好似看出我的想法,壓下我摸向腰間的手,低於道:“方纔若不是我將你拽過來,怕是眼下被他抓爛的就是你了,妖物的修爲雖在你之下,可你如今卻是在他的幻境中,威力自然不如從前,所以不要茫然行動,需三思再做。”

    眨巴着眼睛看着昭華,我垂眸看向裙襬處的缺口,男妖的威力的確不敢小覷。

    轉瞬男妖恢復了方纔的模樣,布巾也重新紮起了長髮,一副安然自若的樣子看着手中的書,就連那破爛的木凳也完整起來。

    員外女兒端着青菜,笑道:“你們兩個怎麼都站着呀,飯菜都好了!”

    聞言男妖並沒有任何禮讓,起身便十分歡快的走到了飯桌前,渾然不覺另一側站立的我和昭華,一手熟練的握起筷子,品嚐着員外女兒做的飯菜,只是之前聽聞昭華說過幻境中的食材後,這一幕無論如何也再難看下眼去,只覺喉嚨處隱隱向上翻涌。

    我忙不迭跑到了院子中,看着遠處的青山綠水,心口處的憋悶才稍好些。

    昭華不緊不慢的步子跟了出來,引得我忍不住撇了眼過去說:“那妖物可以操控這幻境裏的一切,我們若要強攻便救不出員外女兒的性命,整日裏被他牽着走,什麼時候能夠救出人,你就沒有個法子嗎?”話畢言語中不由得帶了些怒火。

    映在落日的餘輝中,昭華一直都沒有說過話,臉頰處好似渡上了一層柔光,只是淡淡看着我,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輕扭過頭失笑道:“從不知你還有這般氣惱的時候,男妖不過是在這幻境中才能猖狂一些,回到現實中也是無用,我這裏有一面銅鏡,待支開男妖你便拿給員外女兒看,也好解開這一切迷了人眼的術法,屆時幻境自破,你也無需這般生氣了!”從袖中掏出了一枚六菱形的銅鏡,不過掌心大小,背後刻着一朵水仙花,活靈活現。

    接過銅鏡,我心中才稍稍安穩些,畢竟一想到困在這幻境中,就會隱隱做嘔。

    我仍留在院子中看着落日,昭華轉身進了屋中不知和男妖說了什麼,劍拔弩張,礙於在員外女兒面前佯裝的那副書生模樣,不得不忍下怒氣,誆騙說去別處問問旁人可否有知道地點

    的,這廂兩人才前後從屋中出來。

    男妖見到我站在院中時,眼中已然滿含怒氣,可見這一下被昭華氣的不輕,隨機員外女兒從屋中追出來,一手拽住我說許久未曾見到過旁人,想要說說心裏話,我僵笑了下便進了屋中。

    從前在九重天的時候多多少少跟着欒溪學過醫術,凡人不似仙者,生老病死皆是在脈象上。此番我趁機一手搭在了員外女兒的手腕上,試探脈象,果不其然已極盡微弱,可見被困在男妖幻境中多日。

    見我一直未曾說話,員外女兒笑道:“我們這處比較偏僻,土地也是不肥沃,不論種些什麼種子都是發不出芽來,方纔你和你家兄都未曾喫飯,眼下沒有別人,我給你拿來別餓着肚子了!”話音一落就要轉身離開。

    我連忙拽住她,警惕窗外,低聲說:“我家中有一寶物,我們兄妹受難,多謝姑娘搭救,此番想借寶物報答恩情,還望不要拒絕才是。”

    聞言員外女兒仍舊想要拒絕,我卻先她一步掏出了銅鏡放在桌面上,令她看到了鏡中景象。

    員外女兒早已深陷幻境多日,此番若貿貿然告知她男妖之事,必然會適得其反,反倒不如接着向下繼續演。

    鏡中的女子面容憔悴,雙眼凹陷,那一頭曾經烏黑濃密的長髮也掉落大半,露出了白皙的頭皮,員外女兒被這一幕嚇的險些跌坐在地上,連忙扭過頭向我問道:“這鏡中的女鬼是誰,爲何這般猙獰恐怖?”一手緊緊握着,可見是害怕到了極點。

    我搖搖頭說:“鏡中的人並非是女鬼,乃是一名活生生的花季少女,只因她一日誤中了妖物的詭計,被困在一本書中,日復一日如今性命都已丟了大半,她的父母老年得女,倍加珍惜,如今得知此事猶如天塌地陷,尋遍天下能人義士解救此女,除掉妖物,一家團圓。”

    員外女兒眼中漸漸泛紅,看着我開合了兩次嘴巴,卻未能說出半句話來,只是皺着眉頭努力回想,我追問之下也沒能說出半個字來,忽而外面傳來響動,好似是打鬥,又像是阻攔。

    我心下一頓,怕是那男妖察覺到異樣折返回來了。

    昭華朝着屋中喊道:“你速速與那女子說清,這一處拖沓不得了!”

    我轉過身子看向員外女兒,豈料她得知後開口第一句問我的話,竟是那女子的名字叫什麼。

    原來被困在男妖幻境中多日,她早已忘記了自己從前的名字,如今看向銅鏡回想起方纔我說過的那段故事,才漸漸感覺到熟悉,自己經成了這般。

    只是未等她與我說些什麼,身後的窗戶便被抓爛,碎屑隨着疾風飛走,我眯了眯眼纔看清員外女兒肩頭被白骨鉤住,大片血跡流淌下來。

    青嵐。

    我拼盡最後一絲氣力,朝着員外女兒喊出了她的名字,自己卻被疾風捲到了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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