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下午，羽墨同大夫人那兒說了一聲，便出門了。 （.. ）
蘇府的馬車緩緩地行駛在街，羽墨坐在馬車裏翻看着什麼，紫蕁和茯苓端坐在她對面的位置，視線不時地往外看去，像是在記着什麼。
“哎喲……”一聲驚呼，從馬車外頭傳來，馬車一下子停了下來。
羽墨微微皺眉，合書卷，透着薄紗看向外頭。
不等羽墨說話，紫蕁已經掀開了簾子下了馬車，看到地躺着個老嫗，正嗷嗷地大叫着疼。
“怎麼回事？”紫蕁的視線從老嫗身移開，低聲詢問車伕。
車伕並不是蘇家的下人，而是一路將羽墨他們從雲州城送來的車伕，羽墨琢磨着手裏頭也沒什麼人，便將他留下了，沒讓他回去雲州寧府，這車伕雖然不是什麼高手，但是也是個會些拳腳功夫的，駕車的技術更是一流，很少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
“她忽然竄出來，我來不及躲閃。”車伕低着頭，自責不已。
紫蕁擺擺手，示意車伕不必放在心，她明白他定然是顧忌到小姐還在車，所以不敢強拉着馬車掉頭換方向，不然也不會撞到人，更何況她覺得這老嫗有些古怪。
那老嫗像是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似的，忽然來了精神，尖細着聲音哭喊起來：“大家來評評理啊，這些有錢人整天知道仗勢欺人，我好好走在路被他們馬車撞了，他們還說是我自己撞去的……”
他們所在的街道並不偏僻，拐個彎便是鬧市區，這會兒人真心不少，看到這邊有熱鬧看便紛紛圍了過來。
紫蕁雖不混跡市井，但是對這樣的事還是略知一二的，當即便冷了臉。
“老婆婆怎麼這樣說話，既然是我們的馬車撞到了你，我們自然是會負責的。”紫蕁心下微怒，但是面卻是平心氣和地說道，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小姐還在車。
“你們負責……你們怎麼負責啊……我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整天知道欺壓我們小老百姓，我們鬥不過你們，最後總是不敢吭聲……”老嫗說得老淚縱橫，這演技也是沒誰了。
“老婆婆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們什麼時候欺壓你了，更何況我下車是詢問情況，既然你被我們的馬車撞了，我馬找人送你去醫館好了……”紫蕁前一步，打斷老嫗的話說道。
誰想，那老嫗竟得理不饒人了起來，當即便哭喊起來：“你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勾當，是想把我這個老太婆給送走……”
紫蕁望着老嫗，深覺盛京的人實在是太會演戲了，連這麼個市井老婆子居然都能說得這麼聲情並茂，不管她說什麼她最後總能繞回她準備好的劇本去。
“紫蕁……”馬車裏傳來一聲叫喚，“給她些銀子，找人送她去醫館，不要耽誤了我們的事。”
“是。”紫蕁立刻點點頭，旋即從袖掏出了幾個碎銀子，遞過去，“我們小姐好心，這些銀子當是賠給你的，我找人送你去醫館。”
“想用銀子收買我王婆子？沒門！”那老嫗當即便吹鬍子瞪眼睛起來，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
正當他們僵着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經看明白了來龍去脈，更有甚者是認識這個王婆子的，大家都低聲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是誰家小姐？怎麼這麼倒黴被這王婆子給纏了，那可是出了名的無賴啊，幾個碎銀子想打發她那根本不可能，沒個百八十兩是絕對不能讓她走人的。”邊有人很懂行，顯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老嫗纏人。
“百八十兩？開什麼玩笑，我看那老婆子也沒受什麼傷，算是去醫館也要不了幾個銅板……”邊立刻有人反駁。
“這麼嚇人？”邊的人紛紛倒抽冷氣，這種無賴真心是最難對付的，貪得無厭，還總是出爾反爾。
在人們說話間，馬車的簾子被人掀開，一道青色倩影出現在人前，只見那女子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倒在地的老嫗，眸色平靜，落在老嫗身的目光淡淡的，卻叫周圍衆人覺得這不是個好惹的主。
“老婆婆，你想如何？”羽墨懶得拐彎抹角，直接地問起了對方的打算。
“一百兩。”王婆子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價，“對你們這樣的大小姐來說，一百兩應該算不了什麼吧？更何況我確實是被你的馬車撞到的。”
羽墨勾脣淺笑，依然俯視着老嫗，彷彿對方是個卑賤的螞蟻似的。
“一百兩對我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但是……”羽墨緩緩地說道，“但是我連一兩銀子都不想給你。”
王婆子倏地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馬車的那個女子，彷彿覺得自己聽錯了似的。
“如果我是你我現在走，否則……”羽墨面依舊沒什麼表情，但是周身卻散發着一股冷意，讓王婆子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不過很快王婆子便反應過來，當即又高昂起頭怒道：“否則怎麼樣？這麼多人都看到我被你的馬車撞到了，難不成你還要顛倒是非不成？”
羽墨挑眉，淡淡地說道：“我的馬車撞到了你，我願意賠償。那麼你嚇到了我的馬，你又要如何賠償呢？”
“你……你開什麼玩笑，你的馬不過是個畜生，我憑什麼要賠償？”王婆子愣了一下，纔出聲反駁。
“我的馬每日所喫的都是特製的精草，由專門的馬師負責訓練，我每個月花在這匹馬的銀子可不少。如今它被你這麼一嚇，指不定回去會生病，到時候又是一筆花銷，這要是日後出了什麼後遺症無法再用，那我得再去買一匹來，這一來一去的費用不都得你來賠償？”羽墨一板一眼地回答，“難不成因爲我的馬不會說話，活該被你欺負嗎？”
講真，她的話連圍觀羣衆都有些聽不下去了，這千金小姐怎麼王婆子更胡攪蠻纏。
但是也有人覺得有理，不管是人還是畜生，憑什麼人被撞了要賠償，而馬受了驚卻什麼都不用做，要知道許多時候馬因爲受了驚而得病死去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如這小姐所說，這匹馬是花費了許多銀子精養着長大的，那這老婆子確實該賠償。
“你……你簡直蠻不講理。”向來擅長耍無賴的王婆子從沒想過，居然會碰到她更無賴的人。
“那要不然報官吧，我想官府總能妥善處理的。”羽墨又說道。
“你……哼，當我老婆子倒黴，碰了你們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姐，只會仗勢欺人……”有趣的是，王婆子一邊氣憤地說着這樣的話，一邊站起來跑得飛快，壓根不像受了什麼傷的。
這神轉折，連紫蕁都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姐了，從前可不覺得她是個這麼能顛倒黑白的人。
“派人送那老婆子去醫館，她剛纔摔得不輕，年紀這麼大了還是要看一看的。”說完這些，羽墨便重新回到了馬車裏，也沒有理會圍觀的羣衆們。
這麼一個小插曲過後，人們便散開了，而方纔那一幕落在街邊茶館二樓的幾雙眼睛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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