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昊哲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寧氏的樣子了，唯一還記得的只有她的那雙眼眸，燦若星辰，只要望着他永遠盛滿了深情，帶着飛蛾撲火的深情，讓人無法忘記。 .
但是如今，她的雙眸裏卻沒了含情脈脈，她恬靜地望着他，恭敬的態度卻叫蘇昊哲一下子皺起了眉頭來，不該是這樣的，她看他的目光不該是這樣的。
“老爺許久沒有過來，妾身這邊也沒有老爺喜歡的大紅袍，墨兒前些日子送來些龍井，給老爺泡一些嗎？”寧氏溫柔地朝着蘇昊哲說完，便偏頭對一旁的侍女說道，“去泡一壺龍井來。”
在蘇昊哲的印象裏，寧氏對他的事向來都是親力親爲的，但凡他過來她這邊，她都會親手做些小點心，親手爲他泡茶，他的任何事她都不喜歡假手他人。
“爹怎麼突然過來了？”見蘇昊哲發呆，寧氏也不說話，羽墨只好開口打破了詭異的氣氛，“爹有事找我嗎？”
她的問題問完，寧氏忍不住擡眼看了看女兒，眼底含着笑意，這丫頭可真是個不肯喫虧的，這會兒是在爲她不平呢。
“你娘這些日子身子不好，我也沒空來看，今日正好得空便來看看她。”說這話時，蘇昊哲沒來由地一陣心虛，畢竟如他所說的話，他沒空的時間還真是太久了。
“妾身的身子已經好多了，讓老爺掛心了。”寧氏的笑容依舊很淺，卻暖暖的，彷彿能撫平煩躁的心。
蘇昊哲並不是那種很擅長閒聊的人，寧氏也不是，從前寧氏總是伏低做小地尋找着他感興趣的話題想要同他多說些話，而今，她卻早沒了這份心思，所以兩人沒說幾句話冷場了。
“再沒幾日過年了，到時候羽墨也是要入宮去的。”蘇昊哲沒話找話，兩人之間實在太陌生了，只能提起了女兒的事。
果然，說到女兒的事，寧氏的眼睛都微微一亮，旋即說道：“墨兒剛回來，又從沒去過宮裏，到時候還望老爺多照顧着她些。”
這般的陌生，叫羽墨忍不住蹙眉，蘇昊哲亦是皺起了眉頭，彷彿很不滿意寧氏的恭敬，但是具體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
“年後她便要及笄了，我已經讓阿琴多注意着些盛京的青年才俊，不過羽墨到底是你的女兒，她的婚事你也要點心，等你身子好些了多去阿琴那邊走動走動。”蘇昊哲如是說道。
“嗯，妾身明白了。”寧氏的笑容裏多了幾分暖意。
這兩人的對話實在是太乾巴巴了，羽墨正琢磨着尋個理由遁走，結果她爹終於偏頭看向了她：“這幾日去書院怎麼樣？先生教的東西能聽懂嗎？”
“還行吧，我在雲州的時候也有先生來府裏教課的。”羽墨敷衍地應了一句。
聽她說起雲州，蘇昊哲抿了抿脣，也提起了雲州的事：“你外祖父他們身體都好嗎？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大家都對很好，外祖父還有舅舅從不拘着我，我在雲州的時候很自由。”羽墨順口便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見她爹面一滯，暗叫糟糕。
“既然回來了，你的性子也該收一收。”蘇昊哲不自覺地擺出一副嚴父的樣子來，“盛京和雲州城不一樣，許多事不能由着性子來，你孃親身子不好，你別總是闖禍讓她擔心。”
羽墨撇嘴，沒有說話，她可從沒有主動挑釁過誰，可都是麻煩自己找門來的。
“老爺也不用太憂心了，墨兒雖然年紀小，但是卻極懂事，每日都會過來陪妾身說話。”寧氏見他們父女倆頗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模樣，忙不迭地開口圓場。
“嗯，這樣最好了。”蘇昊哲瞥了羽墨一眼，總覺得這個女兒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但是再想想那個不知廉恥的小女兒，忽然又覺得其實羽墨除了性子直率了些，倒也沒有出過什麼大錯。
“爹，女兒有一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羽墨皺着眉頭，欲言又止。
蘇昊哲看向她，“但說無妨。”
羽墨抿了抿脣，像是猶豫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女兒不知道四妹妹同吳王侯世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看爹爹如此生氣，女兒猜測定然不是小事。女兒想爹爹既然將四妹妹送走，定然是存着保護之心，可是四妹妹卻未必知曉，若不然……她也不會……對大夫人和爹爹多有怨懟。爹爹向來寵她，處處爲她着想，若是因爲這次的事和四妹妹之間生了間隙，女兒實在是替爹不值。”
羽墨說完，蘇昊哲的神情明明滅滅，看不出情緒來。
“再者，尹姨娘懷有身孕，大夫千叮嚀萬囑咐要心情放鬆，如今四妹妹出了這樣的事，尹姨娘這一胎恐怕是養不好了。”羽墨說這幾句話時，一直都在注意着蘇昊哲的神情，見他沉默，她便繼續說道，“尹姨娘興許也同四妹妹一樣，不能猜到爹爹的心思，若是因此又讓爹爹和尹姨娘生了間隙，那真的實在是得不償失了。”
蘇昊哲微微眯起眼，狐疑地看向她：“你，當真是這樣想的？”
要知道，尹氏和月晗可是三番幾次地爲難羽墨，蘇昊哲實在不覺得他這個女兒會在這個時候爲他們說話。
“打從女兒回來，他們處處針對，女兒自然是不喜歡他們的。可是不喜歡他們並不代表我要落井下石，再說我娘常說家和萬事興，我也不想被外人覺得我一回來，蘇府鬧騰個沒完沒了的。”她聳聳肩，說得很隨意，彷彿是真的沒有把他們當成一回事。
見她這般，蘇昊哲倒是相信她了，只粗粗應了一聲，面不顯，但是羽墨知道，他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羽墨脣邊笑意不減，眸閃過一抹精明，她的劇本都寫好了，只希望尹氏不要讓她失望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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