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墨也不反駁,徑自將玉佩重新放回案几。 (.. )
“爹爹學富五車,滿腹經綸,乃是當今天子最器重的臣子之一,聽聞皇經常會政事與爹爹探討,而所談之事無一不是涉及天下民生的大事。“羽墨不急不緩地擡眼看向她爹,平靜地說道,“若是世人知曉,這樣一位博學多才的尚書大人,竟然會對怪力亂神之事深信不疑,爹爹以爲會如何?”
“放肆。”蘇昊哲厲聲怒道,“朝堂之事,是你個小丫頭能隨意議論的?”
雖然他的口吻犀利,但是羽墨卻聽得出來,他爹並沒有太多怪罪的意思。
“女兒聽說,前幾年太后娘娘身邊有人爲她引薦了一位號稱是修行多年的高僧,最後卻發現根本是個騙子,還讓太后娘娘引發了舊疾,從那以後皇便不允許大齊出現這樣的迷信言論。”羽墨微微眯起眼,看向老夫人,“莫非老夫人是想害我爹被皇厭棄不成?甚爲朝大臣,卻對皇所言陽奉陰違。”
這些事,還都是蘇祁之前同她八卦盛京之事的時候說的,那會兒他還抱怨,若是這件事早些發生,那麼羽墨根本不會被送走,畢竟以他們爹爹那麼愛惜羽毛的性子,定然是不會容許任何影響蘇府和他的言論流傳出去,自然也不會因爲所謂的凶煞命格而將女兒送走。
倒是沒想到,蘇祁同她八卦的事,此時倒是被用來應付老夫人的話了。
原本被紀氏拉着不許說話的蘇祁,此時可是忍不住了,跳出來冷笑:“祖母恐怕又是聽了誰的閒言閒語吧?本以爲尹姨娘和四妹不在,府裏能清靜些,如今看來還是有不少興風作浪之人。”
“蘇祁。”紀氏低喝一聲,算是警告。
縱然老夫人寵愛孫子,這會兒被當面下了面子,自然是不會樂意的,而這一筆賬她自然是又要算到羽墨頭去的,她如今看着羽墨是越發的厭惡了,不止兒子護着她,連孫子都護着她。
老夫人眯起了眼睛,腦海裏想起了之前聽到“日後蘇羽墨定然會成爲蘇府裏最有分量的人,而老夫人恐怕也只能在外頭孤獨終老”,眸色越發深邃起來。
“昊哲,你怎麼說。”紀氏不再讓羽墨說話,只狠狠地盯住兒子,“當年將這個禍害送走之後,你便一路平步青雲,如今她回來了,聽說你便惹了不少麻煩,這個丫頭到底是不是禍害,你莫非還不清楚嗎?”
紀氏一直都沒有說話,她只是皺着眉頭看着老夫人,心裏是濃濃的困惑,在她印象老夫人雖然頑固,卻從不是如此執拗之人,尤其今日還是祭祖的日子,向來都是她最重視的事,可是如今她卻不管祭祖的時辰,反而同羽墨糾纏。
這樣的老夫人,實在是太怪了。
有這樣想法的人不止紀氏,還有蘇昊哲,他的眸子裏閃過了無數念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讓她忽然對羽墨如此憎恨?
“娘,已經到祭祖的時辰了,要不然先祭祖,之後我們再談吧。”蘇昊哲見老夫人這般固執,便只能以退爲進。
誰想她竟然半點不肯讓步:“你爹過世得早,將整個蘇家交到我的手裏,我絕不能看着蘇家在我手裏出事。總之今日,只要有我在,斷然不會讓這丫頭祭祖,我不允許一個身帶凶煞命格的人,祭拜我蘇家的列祖列宗。”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在女兒和孃親之間做選擇,蘇昊哲自然是不可能當面讓老夫人沒臉的,但是對於這個女兒,蘇昊哲心裏則更多幾分矛盾,畢竟如今蘇家這麼一個女兒,日後蘇昊哲興許還要靠着這個女兒拉攏親家,自然不能和女兒的關係太過於生分。
在他猶豫間,他的腦海裏忽然靈光一閃,只見他爲難地朝着立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寧氏看過去,意思很明顯,是讓她帶着羽墨先行離開。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素來軟弱到極點的女人,居然拎了拎裙襬,‘噗通’一聲跪到了地。
“娘。”羽墨驚呼一聲,立刻欲蹲下扶她,卻被她輕輕推開。
寧氏朝着老夫人便行了大禮,磕個頭,神色悽悽地說道:“十五年前妾身歷經兩天兩夜才生下了墨兒,其艱辛不爲人道,十年前老夫人一聲令下便讓妾身與女兒相隔兩地,整整十年妾身臥病在牀,思念女兒卻不得見,其苦楚妾身也不願多提。而今墨兒終於回到了妾身身邊,妾身那時便暗暗發誓,日後定要好好保護她,定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老夫人聽着她的話,神色從驚訝到冷漠,她顯然也沒有想到這個素來連大氣都不敢在她面前喘的女人,如今居然敢同她說這樣的話。
在老夫人開口前,寧氏又朝着蘇昊哲看過去,神色依然是哀哀慼戚,讓他不由得一陣心疼,只聽她輕聲說道:“當年墨兒離家時,老爺曾經答應妾身待事情過去便將女兒接回,妾身等了一年一年又一年,若不是因爲不曾再見女兒一面,妾身恐怕早一命歸西了。如今墨兒好不容易回來,老爺若是還要將她送走,請休了侍妾吧,讓妾身帶她離開盛京,天下之大,總有我們母女容身之處。”
“荒唐。”聽到最後,蘇昊哲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眸色一冷,“你是我蘇昊哲的侍妾,你還想去哪裏?羽墨是我的女兒,這蘇府是她的家。”
這話,說得老夫人臉色刷的白了。
“娘,您素來慈愛寬容,羽墨不僅是我的女兒,也是您的孫女。”蘇昊哲沉聲說道,眼底閃過一抹堅定,這一次他是如論如何都不會再將女兒送走的了。
老夫人捂着胸口,顫抖着怒罵,“你糊塗!”
“來人啊,老夫人身子不適,將她送回房休息,趕緊請大夫來看。”說話間,蘇昊哲朝着一旁的嬤嬤看了一眼,那兩人一哆嗦,連忙手忙腳亂地扶着老夫人回房。
而此時的老夫人,竟像是氣暈過去了似的,任由着嬤嬤半扛半扶地送回了房間。
“快起來吧。”蘇昊哲眸色一閃,旋即俯身將跪在地的寧氏扶了起來,低聲安撫,“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你和羽墨哪兒也不用去。”
立在一旁的羽墨,聽到這樣的話羽明明該是感動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裏陡然浮起了一股說不來的忐忑。
她爹忽然對她和孃親如此看重,怎麼倒是叫她越發不安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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