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此時正立在嚴氏的院落，悉心地詢問着大夫，關於嚴氏的身體。
“蘇夫人請放心，裏頭那位姨娘不過是肝火過重，心思鬱結，這才導致動了胎氣，只要接下去幾日臥牀休息，儘量少動，之後便會無礙了。”大夫老神在在地回答道，一邊已經寫好了房子交給一旁的侍女。
“勞煩了。”紀氏鬆了口氣，掃了一眼身側的嬤嬤，那廂得到示意便立刻朝大夫手裏塞了一錠銀子以表感謝。
待大夫走遠，紀氏才轉過身來，對着嚴氏院子裏的侍女怒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都給我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先前紀氏在賬房那兒說事，便有丫頭急匆匆地來說嚴姨娘忽然見紅了，嚇得他們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紀氏一聽說見紅，當即便讓人去找大夫，而她也匆匆地趕了過去。
誰知道，她到了那邊還沒同嚴氏說幾句話，她便虛弱地昏睡了過去，而她昏睡前說的話，便是和羽墨有關的，紀氏也沒有機會多問，便直接讓人去把羽墨叫來，而後她便守在這裏等着大夫診脈。
“先前，主子去了一趟寧姨娘那兒，結果……和三小姐起了些衝突……”那侍女支支吾吾的，說一句擡頭看一眼紀氏，被她瞪一眼才又說一句，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紀氏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她，等着她繼續往下說，也不發表意見。
不過聽她說了這麼幾句，她心裏便有了譜，看來這一樁是衝着寧氏和羽墨去的了。
只是……紀氏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嚴氏房間的方向，她進蘇府的時候羽墨還沒回京，而寧氏又是從不出自己的院落，照理說嚴氏和羽墨和寧氏應該都沒有過節纔是。
而且，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嚴氏得老爺寵幸還是尹氏被送走以後，而尹氏的離開多少和羽墨都有些關係，那這嚴氏該是感謝羽墨纔是，又怎麼會同她爲難呢？再者算不說羽墨，說嚴氏前陣子經常往寧氏那兒跑，後來也是在寧氏那兒被老爺帶走的，說起來寧氏也算是助攻一個吧，那嚴氏爲何還要同她們母女倆爲難呢？
“她回來不舒服了？”紀氏微微眯眼，視線緩緩地打量着眼前這個侍女。
紀氏做了這麼多的當家主母，氣勢威壓下來，那侍女根本扛不住，當即便顫抖了起來。
“是……主子回來說不舒服……結果……結果見紅了……”那侍女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
“之前，你們主子知道自己懷孕了嗎？”紀氏陡然問道。
那侍女抖着脣不敢說話，結果橫空插入一道清亮的嗓音：“當然知道。”
紀氏偏頭看向門口處，羽墨面帶微怒，快步走來，茯苓跟在她的身側，亦是緊緊跟着。
“羽墨來了。”紀氏朝着她頷首，也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之前是不是同嚴氏起了衝突？”
誰想，羽墨壓根沒有回答紀氏的問題，反而徑自氣沖沖地告起狀來：“大夫人不知道，那嚴姨娘實在是太壞了，明知道自己懷了身孕，身子矜貴，居然還跑去我娘那兒又跪又求的，她這根本是要陷我娘於不義，要是她在我娘那兒摔一跤，誰說得清楚。”
這話，說得很有意思。紀氏眸底閃過一道精光，但笑不語，等着她的下。
“笑話，她要是一早同我們說了她有身孕，我又怎麼會讓她對我行禮？我看她根本是居心不良，不知道心裏揣着什麼惡毒的想法，想要害我和我娘。”論惡人先告狀，羽墨絕對是專業的，這一波先聲奪人，直接將跪在地正努力顫抖以表害怕不得不說的侍女給碾壓了。
見羽墨這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紀氏忍不住輕咳一聲，這丫頭的演技也實在是太浮誇了。
被紀氏提示了一下，羽墨微微一頓，也意識到自己演戲有點過頭了，便微微收斂了一下。
“大夫人，我們家主子真的不知道懷孕的事，要不然她一定留在房裏靜養的了。”跪在地大丫頭大概也是急了，竟是連害怕和驚慌都忘記裝了。
紀氏不說話，只偏頭看向羽墨，等着她的反駁。
“少來，我方纔進你們這兒的時候路過了小廚房，聞到那裏頭藥膳的味道了，那分明是給孕婦用的。”羽墨冷哼一聲，“不信，你們敢不敢讓大夫人的人去搜一搜，看看你們院子裏有沒有安胎藥？”
這事，那侍女自然是不敢的，她只一口咬定嚴氏不知道，卻沒有說任憑搜查的話來。
說實話，這種話還真是沒幾個人敢說的，倒不是怕真的被搜出安胎藥，怕怕被人搜出些不能讓人看的東西，尤其是他們家主子，藏着不能讓人看得東西恐怕還真是不少。
“荒唐。”紀氏猛地一拍案几，厲聲道，“我看你們主子還真是故意的，她這是要做什麼？莫非是肚子裏那塊肉，以爲可以耀武揚威了嗎？”
紀氏終究是偏幫羽墨，也不可能偏幫嚴氏，不說紀氏本和羽墨更熟稔一些，說羽墨如今是蕭家未來的兒媳婦這一樁，便足以叫紀氏維護的了。
“不是的……我們主子真的不知道……”那侍女慌忙反駁，復又重重地磕了個頭，以表肯定。
羽墨微微眯眼，看向那人，輕笑着說道：“要我看，說不定是你們這些做下人的在裏頭挑撥離間，讓嚴姨娘來找我孃的麻煩。”
紀氏覺得有理，點了點頭，楊聲說道：“來人啊，把她們帶下去，好好問一問來龍去脈。”
不得不說，紀氏這一副明顯偏袒的模樣，還是讓羽墨很受用的，即使她們之前有過一些間隙，但是如今漸漸地間隙消散，算不能入從前那般親暱，相互支持幫助卻是沒有問題的。
“夫人饒命啊……”那侍女愣了一下，而後便大叫起來，“奴婢所言都是真的，奴婢……”
紀氏手底下的人都是做慣了事的，這會兒見她張嘴亂說話，便立刻拿了塊帕子塞着她的嘴，讓她嗚嗚咽咽的說不出話來，隨後便將人帶下去了。
“你果真和你阿祁說的一樣，是個容易招恨的丫頭……”紀氏朝着羽墨微微一笑。
而羽墨卻沒有笑，只是神色嚴肅地說道：“不是我容易招人恨，而是嚴氏……要害的未必是我和我娘，而是整個蘇府。”
紀氏的笑容淡了下去，換的是沉穩卻冷冽的表情。
/42/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