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蕭戰終於回來了，他每一步都放得很輕，生怕吵醒屋子裏睡覺的人似的。 .
推開門的那一瞬，他的腳步微微一頓，屋裏點着一盞燈，微有幾分昏暗，燭火跳動間明明滅滅，屏風邊的軟塌子有一道人影，縮成一團睡得香甜，毯子蓋在身，一半卻已經滑到了地。
這是……家裏有人等候的感覺嗎？
心頭涌起的感動，快要滿滿地溢出來了。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即使住在蕭府，依然孑然一身，沒有人會給他留燈，沒有人會等着他回來，也沒有人會記得給他留飯，所以那時的清和苑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個睡覺的地方。
而如今，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小丫頭，卻讓他第一次嚐到了家的感覺。
桌擺放着幾盤小菜，顯然是新做的，沒有動過，雖然涼了，但都是他喜歡喫的。
有人點着燈等他回來，有人特意給他留了飯，這麼貼心的小妻子，蕭戰又如何能不寵愛？
他輕輕地走到塌子前，坐在邊，淡笑地望着她精緻的小臉，好像怎麼都看不夠的樣子。
說起來，似乎她回盛京至今，也不過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她如今的樣子卻和半年前不太一樣，多了幾分青澀的女人味，容貌更是美了幾分，待雙十年華，她的美必定會讓所有人驚豔的。
想到這麼個嬌俏的美人兒已經成了他的妻，他便忍不住勾脣淺笑。
那麼坎坷的人生，卻有幸遇到了她。
“阿戰……”被人注視着，羽墨幽幽地醒了過來，呆呆地望着蕭戰好一會兒，復又轉了轉眼珠子看了看四周，又過了一會兒她才終於清醒了過來，坐起身子揉揉眼睛，咕噥着，“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啊。”
她一起身，毯子都滑到了地，蕭戰隨手撿起來往邊一丟，便俯身將她攔腰抱起，小丫頭軟軟的身子靠在他懷裏，懶惰的樣子像一隻小貓，他直接將人送到了牀，拉過一旁的被子將她塞進去。
羽墨還是很困，不過蕭戰好不容易回來了，她還是努力地睜大眼睛，問道：“用過晚膳嗎？”
“嗯，和官府的人一起吃了點，那邊的事處理完了以後正好碰到康離，又和他談了一會兒，所以才耽擱到現在。”蕭戰說到康離的時候微微頓了頓，看向羽墨的時間微有幾分複雜，不過睡眼惺忪的小丫頭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剛到郴州這麼忙……”軟軟的聲音裏滿是心疼，聽起來像是抱怨，不過聽在蕭戰耳卻只剩甜蜜。
“一路收了不少地方送來的賑災，所以要安排人仔細覈對交接。賑災是最容易出政績的，卻也是最容易做手腳的，所以賬目必須清楚，我不允許任何人在賑災的事情做些偷雞摸狗的事。”蕭戰說這話時，很是認真。
羽墨縮着腿，支着下顎，歪着腦袋注視着蕭戰，這人總是這樣，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從容鎮定，好像沒有任何事能打垮他似的。
蕭戰嗯了一聲，解釋道：“其實這樣的事是無法杜絕的，真正清廉的官員其實也並不是皇所需要的。你有沒有聽過大齊曾經出現過一位兩袖清風的官員，他爲人十分清廉節省，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但事實他將這種節省的作風帶到了他所管轄的地區，當地的百姓過得亦是十分艱苦。所以，其實一定程度的貪，朝廷是可以承受的，只要不超過一個度，並且能真正救民於水火之，皇是明君，他並不是那種迂腐保守必須要求官員遵守規則的人。”
這些話蕭戰也只能同羽墨說一說，在外面他自然是不會說的，朝廷這幾年一直在整治貪官污吏，不過也實在是因爲貪腐之風太甚，如羽墨剛纔說的，官員腐敗百姓疾苦，這是朝廷所不能忍的事，自然是要下大狠心治一治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一個貪官，他又能貪銀子，又能讓他所管轄的百姓過得好，那麼這樣的人其實是不該死的？”這樣的說法羽墨還是第一次聽說，她之前跟着舅舅表哥他們去過不少地方，也見過一些貪官污吏，剋扣百姓，肆虐橫行，那時候她可是滿腹不平的，可是如今聽蕭戰這麼一說，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價值觀有些動搖了。
“其實任何事都有正反兩面性，不能一概而論，但是不管是什麼事，做到極致終究是不好的。畢竟，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樣的人對朝廷來說也是很麻煩的。”蕭戰發現，羽墨雖然性子坦率單純，但是她聰明，所以許多事一點通，而且她很善於接受別人的想法，這倒是和她本身表現出的那種張揚衝動完全不一樣。
羽墨懵懂地點點頭，只覺得蕭戰講得似乎有點道理。
見他含笑望着自己，眼閃爍着明滅的星光，當即便紅了臉，胡亂地擺手讓他去洗漱，可以歇息了。
結果蕭戰這傢伙也是個切換節奏極快的傢伙，方纔還一本正經地同自家媳婦討論郴州的事，這會兒已經可以肆無忌憚地調戲人家了。
“知道了，夫人等着，爲夫很快來……”說完，蕭戰便消失了。
羽墨怔了怔，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人又不要臉地調戲她，簡直了！
“蕭戰你今晚別想睡了！”羽墨咬牙切齒道。
“這麼有精神？”蕭戰正走回來拿東西聽到了這句話，便繞過來走到牀邊，俯身湊前，猝不及防的親了親她的嘴角，趁着她呆滯的瞬間復又說了一句，“既然夫人這麼有興致，爲夫自然……會滿足你。”
“……”羽墨呆住，她剛纔說了什麼？
救命啊，她現在還來得及收回那句話嗎？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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