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蕭戰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時，門外的女子正垂首立在門外，彷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蕭戰哥，我不是故意的……”蕭吟輕聲解釋道，“我只是聽說，你最近很忙，我怕你熬壞了身子，想到以前你喜歡我親手熬的湯羹，所以我才……”
蕭戰蹙眉：“我什麼時候喝過你親手熬的湯羹？”
“額……我一次來府裏時待了好一段日子，那時候你身體不適在府裏休養了幾日，我特意爲你熬製的藥膳湯羹……”蕭吟支吾地回答，她望着蕭戰的臉頰，總覺得眼前這個滿臉不耐煩的男子和自己印象裏溫柔如風的蕭戰哥，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原來那湯羹是你送來的。”蕭戰冷哼一聲，“那你知道，你的湯羹裏有兩味藥材都是大補的，並不我嗎？”
那一次蕭戰受了些傷，所以藉口身體不適在府裏休養了數日，蕭吟便是那會兒來的，蕭戰爲了不讓人起疑，便將湯羹收下，轉而偷偷倒掉了，至於他喜歡那些湯羹的說法，他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去的了。
要說藥膳湯羹，也只有羽墨那兒喝的幾日才讓他十分喜歡，所以說許多事真的是看人的，和誰一起做，纔是最重要的。
“怎麼可能……”蕭吟瞪大了眸子，“可是我都問過蕭夫人的……”
蕭戰嘴角露出譏笑，那難怪了，他這個二嬸可是在暗地裏做過不少小動作的，那時候他受了些傷，雖然封鎖了各處的消息，但是他整日留在府裏總會有些蛛絲馬跡，蕭夫人若是能察覺一二也是很可能的事，再借着蕭吟的手讓他的傷勢加重，倒也不是不可能地事。
只可惜那時候蕭戰身邊有個不錯的大夫，一看這藥膳便叮囑他不可服用，不過算沒有大夫，蕭戰也不是那種隨意用別人送來湯羹藥膳的人。
“所以下次，不要自作聰明瞭。”蕭戰淡淡地說道，“我已經成親了，縱然你不顧忌自己的名聲，我還想顧及我自己的名聲呢。”
瞧他這話說的，簡直是生生的打臉，看蕭吟蒼白的臉色知道了。
“我……我只是好心……”蕭吟對蕭戰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不相信蕭戰不明白，可是這麼些年他走南闖北的也不見他來見她一面，她便知道蕭戰恐怕是對她無心，可是她實在是不甘心，只覺得自己明明可以近水樓臺，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心，現在更是讓一個小丫頭趁虛而入嫁給了他，她心裏簡直氣急了。
“收起你的好心吧，從前我懶得計較你們的小心思，但是如今我已經成親了，我不希望你再做出任何事，讓我妻子誤會。”蕭戰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爲什麼會一直住在舫齋，你應該心裏很清楚，明明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府裏卻傳得跟真的似的，蕭吟，我不說話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若當我是病貓，那可真是小看我了。”
這些年，蕭戰從沒有這樣一本正經地立在她面前，同她說這麼多話，這曾經是蕭吟的希望，希望他們兩人可以平靜地立在一塊說話，可是現在她卻寧願沒有這一段，因爲蕭戰的話實在是太傷人了。
蕭戰用一種很疑惑的目光看着她，而後問道：“若是不愛，我不會娶她。”
所以，是因爲真心喜歡，纔會那麼認真地將她娶過門，甚至聽說她一及笄，他便迫不及待地門求親，還親自去宮裏求了皇給了聖旨，這些事蕭吟都聽說過，但是她心裏卻總是存着幾分幻想，興許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再興許他只是想要尚書府的勢力，再興許……
她只是想給自己一點希望，或許他和蘇羽墨之前是有縫隙的，可是如今看來，是她錯了。
“因爲她是尚書府的千金？”她的眸子裏閃過一抹什麼，然後飛快地問了一句。
蕭戰卻失笑：“我連皇最寵愛的公主都不要，更何況是一個尚書府的千金。我娶她，只是因爲她是蘇羽墨，不是因爲她是誰的女兒。”
所以說，有時候越是看起來溫和的人，說的大實話越是傷人。
“蕭吟，你根本不懂愛，你不過是想要得到一個留在盛京的機會，想要嫁給盛京蕭家大少爺，得到一個能讓你在家族裏揚眉吐氣的機會，你愛的不是我，只是一個念想。”蕭戰垂首低笑，“因爲你們都是這樣的人，所以，她才特別珍貴。”
最後一句話，蕭戰說得很輕，蕭吟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藏在袖握得死緊的拳頭，不知爲何忽然鬆開了，只見她悽悽地垂首輕笑：“是了，我們都是工於心計的人，從小必須學會各種技能，否則便無法在家族裏立足。明明是嫡出，卻還要小心翼翼地鞏固着自己的地位，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人落下高位……”
說到後來，她彷彿是在喃喃自語似的，她的這些話並不是傾訴，更像是在自嘲。
其實不用旁人說，她也能看得出來，蘇羽墨和她們不一樣，她活得自由自在，輕鬆肆意，並不只是因爲蕭戰的寵護，更像是她本身的性子便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一定有好的家庭，家人寵着她長大，所以她什麼都不用費心，只要隨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便好。”蕭吟自嘲一笑，“若是我，也會選擇這樣的女子。”
家人的寵護？蕭戰無聲地笑了，論及可憐，誰又能及得羽墨，蕭吟或許辛苦，但是至少她沒有嘗過被人遺棄十年的滋味，親生爹孃不在身邊的苦楚，縱然後來有寧家人的寵愛，但若換成別人，只怕是要回來報仇了的，而她卻心裏仍存着幾分善良地，想要回來看一看爹孃。
不過蕭吟有一句話是說對了，常年呆在黑暗裏的人，一旦見到一絲陽光，便會不顧一切地追尋着它跑，像彼時的蕭戰於蕭吟，如現在的羽墨於蕭戰，不都是這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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