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的宮人們，聽到前頭有了動靜，紛紛擡頭去看，結果看到蘇羽墨和他們主子一起出來，不少人暗想莫非是蕭少夫人替他們求情了？
然而事實是，羽墨淡淡地開口問道：“方纔聽你們主子說，你們有些人編派本夫人的事，說的有理有據一板一眼的，本夫人倒是很好，你們整日在小十六這兒伺候，是從哪裏聽說的這些傳言？”
羽墨說完話，下頭的宮人們沒有人說話，齊煜璟想過去告訴她，方纔這些話他也都問過了，可是根本不可能有人肯站出來承認，這些宮人們可狡猾了，沒有真憑實據的話他們根本不會承認的。!
“我聽說，這宮裏有個宮刑司，是專門關押審查犯了事的宮人的……”羽墨環視了衆人不由自主微微縮了縮脖子的樣子，淡淡道，“看來大家對這個地方還是很熟悉的。”
沒有人說話，整個園子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羽墨的目光淡漠而冷冽，緩緩地掃過每一個宮人，而那些被她的視線掃到的人只覺得有一種說不來的被人看穿的難受。
“我們勤勤懇懇地伺候殿下，你們……不能無緣無故地將我們送去宮刑司。”長久的寂靜之後，終於有人忍不住爲自己抱不平了。
“我不能？我當然可以，你們每個人在這裏伺候十六皇子，敢說自己從沒有過偷懶粗心的時候嗎？”羽墨頓了頓，復又冷笑道，“更何況，將幾個宮人送去宮刑司，我猜宮刑司的人甚至不會多過問一句，誰會想要和你們這些得罪了主子的人有什麼瓜葛呢？”
這話說得沒有半點毛病，宮人的命賤如螻蟻，根本不會有人在意，更何況是那些得罪了主子犯了事的宮人，更不會有人願意與他們爲伍了。
“你們家主子宅心仁厚，所以給你們機會救自己一命，可是若你們不珍惜，那是你們自己的事了。”羽墨的視線緩緩在每個人身掃視，給足了壓力，而後才說，“你們的家人都在外頭等着你們到年紀出宮，還有些是等着你們每月的例銀過日子，你們最好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爲了一些不想幹的人，賠自己這一條命。”
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先前大家不願意出賣別人，是爲了日後更好地待在宮裏，可是如今若是爲了那些嚼舌根的人而搭了自己，那可太不值當了。
“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誰若是第一個站出來檢舉，你們主子另有賞銀，並且饒恕罪責。”羽墨這句說完，衆人的臉色都微微變了。
在宮裏待久了的人，哪個不是人精了？遇事的時候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但是現在蘇羽墨看着是要殺雞儆猴的，若是和她對着幹，指不定真的會送了命，這不值得了。
誰的肚子裏沒有點小九九呢？想着宮裏的事終歸是法不責衆的，大不了是在這裏跪一會兒了事，等事情過去了也沒事了，可是現在看來這事情是過不去了。
既然過不去，那該有過不去的做法。
“我說。”宮人一個年紀不大的宮女忽然高高舉起了手，一邊問道，“如果我說了，是不是不用去宮刑司了？”
那小宮女被身後的人扯了扯，像是要叫她不要亂說話似的，不過她推開後面的那隻手，然後說道：“是片兒姐，她從外頭聽來的，姑姑之前警告過她讓她不要亂嚼舌根，可是她不聽，不止和我們說，還跟其他宮裏的人胡亂說話。”
“你瞎說什麼！”被點到名的片兒倏地擡起頭來，瞪大了眸子，惡狠狠地指着說話的小宮女道：“你再亂說話，我撕爛你的嘴。”
看她這般囂張跋扈的態度，可想而知平日裏只怕也是作威作福的主，這也印證了爲什麼方纔一直沒有人敢開口揭發，敢情人家也不是小人物了。
有人率先開頭，便陸陸續續有人站出來，有些是附議，也有些是互踩，場面一度熱鬧非凡。
而最讓人驚訝的是，被宮人們相互揭發而來的，不止是這一次嚼舌根的問題，還有各種平日裏被掩埋得極好的事。
這個變化，讓羽墨有些詫異，她偏頭看向邢嬤嬤，這裏接下去是她的事了，畢竟十六皇子宮殿的管事嬤嬤是她。
“平日裏看他們相親相愛的，沒想到居然會吵成這樣……”羽墨和齊煜璟回到房裏，他仍有些反應不及，“之前羽墨姐姐你沒來的時候，他們可是誰都不肯說話的……”
羽墨點點頭，但笑不語。
“許多事，等你長大了明白了。”羽墨摸摸他的腦袋，手感不錯，一時間也沒有收回手。
而齊煜璟很喜歡這種被羽墨摸腦袋的感覺，充滿了寵溺和憐愛，讓他頗爲享受。
小十六似懂非懂地點頭，他很喜歡聽羽墨講道理，她雖然經常會說等你長大了明白了，但是她其實並沒有真的將他當成孩子，她總是儘量地用平和尊重的態度跟他講話，讓他有一種受重視的感覺。
“走了。”羽墨站起來。
“去哪裏？”小傢伙倏地伸手抓住她的手，不捨地說道，“你纔剛來，要走啊。”
“帶你去皇后娘娘那兒竄門子，順便……”羽墨狡黠地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說道，“說不定還能看到大戲呢。”
“什麼大戲？”齊煜璟只覺得羽墨姐姐講話太難懂了，看戲不能去戲臺嗎，爲什麼要去皇后娘娘那兒呢？
“說不好，我也是猜的。”羽墨的眼劃過精明，見他一臉茫然，不由得問道，“別管那麼多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皇后那兒？”
“去去去……你等我啊，我進去換一身衣服，皇后娘娘之前派人送來了許多新衣裳，我去換一套去。”孩子到底還是孩子，不過是出去竄個門子，他居然還要去換一套新衣裳，讓羽墨頗爲哭笑不得。
羽墨搖搖頭，坐直了身體，視線往院子裏那些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宮人們看去。
也不知道一會兒看的熱鬧和大戲，有沒有這裏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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