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當我足夠美,才能留住你 >九、李東明、苗凱、金子奇三選一(一)
    週末過去,我們同宿舍的幾個人都分別參加了學生會的新年選拔。不知道爲什麼學生們都對學生會莫名景仰,無論是報名還是公益活動,參加的人都多得不得了。我覺得這大概是報考公務員風氣投射在學校的影子。北大又是歷來講政治的地方,不入學生會不入黨不參加活動就像二等公民。各學生會分部的部長們都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穿着人模人樣其實非常便宜的正裝,用本不屬於學生的成熟口吻來訓誡新人。我和沈晴、唐糖都坐在一起不斷地向這些怪人翻白眼。怪是怪,可他們畢竟掌握着升遷大權,我們還是明白的。外聯部部長是個長頭髮的師姐,長得不算難看,可是讓人覺得剛硬。這種感覺正經說法叫“面相”,我後來在很多商界女強人臉上都見到過,徐瑤也有。這師姐聲音故意壓得低沉,好像主持一個葬禮,我聽得昏昏欲睡。隨後,我們每個人都被髮了一張紙,紙是從某個倒黴筆記本上撕下來的,撕口像被狗啃的。我根本沒聽到她講了些什麼,更不知道要寫什麼。沈晴和唐糖也沒好到哪去。別的人都像怕我們偷藝似的嚴防死守,不告訴我們實際內容。我們仨大眼瞪小眼,隨便寫幾筆就算了。反正晉升無望,不如另作他想。我們早早回宿舍考慮未來三年半之後的就業大事要用什麼殺手鐗來解決。

    沒兩天,外聯部打電話到宿舍,說我通過了新生考覈期,可以正式加入外聯部,年末的晚會需要贊助,可以自行去談,諸如此類。這麼奇怪的事自然會被歸結到突然的某個人或某種外力上。我們都想到了李東明,只有他纔會暗地裏幫我,也有這個幫我的能力。沈晴和唐糖哀怨連天,早知道就應該對天下醜男都好一點云云。我知道她們是開玩笑,以她倆的能力,無論做什麼都會讓簡歷變得漂亮。條條大路通羅馬,只是你得是有能力走得到羅馬的人,否則給你一輛保時捷,你也會翻在陰溝裏。我們都覺得應該打電話謝謝李東明,不能因爲人家醜就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我拿宿舍電話撥通他的手機,他張口就說:“省點你的電話卡錢吧我在你樓下。”我“哦”了一下就掛斷電話,宿舍裏無數只八卦的眼睛在等我的回答。我說他在樓下,唐糖驚呼:“你完了你完了,他心機太重了,他肯定一直在等你電話,就在樓下等啊喫定你了”應該沒人相信這些都只是巧合,只是怎麼才能從這些連環扣裏逃脫沒人知道。我們始終太年輕,年輕到不會直白地說“不”。

    我隨便紮了一下頭髮就下了樓,他的車停在馬路對面一棵早已落光葉子的梧桐樹下。看見我來,他從車裏打開副駕的門,讓我上車。相比他下車和我聊,我更願意上車和他聊。車讓我從他的醜裏找到幾分顏面。我宿舍的窗口擠着沈晴她們的幾顆小腦袋,我很高興她們只能看到他的車而不是他的臉。我道了謝,他也不否認暗地的幫忙,只說:“年末晚會的贊助,你打算去哪裏拉”我哪裏知道去哪拉,我連校區都沒出去過幾次。進入外聯部只是一個開始,後面的事我還真沒想過。他看我不說話,就接着說:“我帶你去個地方,順便談一下贊助。”我這才留意到他穿着正裝,有着溫潤光澤的布料讓他的臉色都好看了幾分。我急忙說::“我都沒打扮啊要不等我一會兒,要不改下次”他發動了車,並沒有讓我下車的意思,貌似隨意地說:“你不用打扮已經夠好看了。”於是,第二個稱讚我“好看”的男人出現了。不知道是我學會了化淡妝的緣故,還是他習慣了自己的醜所以標準較低的緣故,又或者是累世姻緣讓他迷失了辨別力的緣故,也許,只是他開玩笑隨口一說,總之,他說了。我對這句話沒有什麼抵抗力,就像一個18年來從不曾溫飽的人見到了大餐,他在我心裏的好感度頓時上升了兩級。

    他帶我去了一家很特別的咖啡館。咖啡館裏到處擺滿了鬱鬱蔥蔥的植物,上下兩層,都是木地板、木桌椅,異國情調色彩豔麗的桌布和椅墊,一樓挑高處還有一個鞦韆。我看得心生歡喜,覺得人都靜了下來。他熟識地和服務員打了招呼,帶我去了樓上角落的大沙發座。我還從來沒進過這樣的咖啡廳。暑假裏只有一次是和金子奇一起,小城的咖啡不比速溶咖啡好喝很多。服務員隨後來到,俯身輕輕問:“還是藍山嗎,李先生”李東明擡頭看了我一眼:“藍山,一份蛋糕。”我跟着李東明點了咖啡,這樣纔不會叫錯咖啡名字死得難看。後來補咖啡的知識才知道,藍山咖啡是因產自牙買加島東部山區的藍山山脈而得名,純正藍山擁有所有好咖啡的特點,口味濃郁香醇,而且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但是每年產量極其稀少,是咖啡中的“貴族”。和李東明在一起,我的人生體驗一開始就從一個個頂點開始,只是彼時誰會在意到因爲他,後來很多年我都只喝這一種咖啡。

    直到咖啡被端上來,我和他都沒有講話。我刻意沉醉於植物和咖啡的香氣,看着窗外樓下往來的行人,這樣就會忘記他異常突出的下巴和下巴上那張永遠在爆皮的嘴脣。他也沒有說話,盯着半空在想些什麼。我又開始覺得良辰美景卻和他在一起,實在太過可惜。可沒有他就不知道人生還可以有此良辰美景。這番盤算,在18歲的我那裏,始終是算不清楚的。我當時只隱約地愛上北京,我相信北京還有更多的美麗和精彩。這是一個待我獨自開發的寶地,和我對面這人也無關。咖啡端上來後,他把蛋糕遞給我,一邊喝一邊對我說:“待會兒咖啡廳老闆會過來,你不用說話,看着就好。”我本來也不想說話,但他這樣一說,我卻有點不開心。說與不說是我的自由,我可以選擇不說,但你不能剝奪我說的權利。我心裏一百個“草泥馬”,但嘴上和臉上卻不敢張揚,只是乖乖地點點頭。

    老闆來了,李東明沒有起身,隨手示意老闆坐下,反客爲主。李東明口才極好,幾句話言明來意,陳清利弊,鋪陳對策,把老闆說得一愣一愣。因爲他的分析,我才意識到這咖啡廳存在的問題,美則美矣,地段卻偏僻。在沒有大衆點評、百度地圖和手機的年代,再好的酒也怕巷子深,這店裏着實人氣不旺。因爲人氣不夠,銷售量不夠,每杯咖啡所需均攤的成本就過高,自然售價貴過一般咖啡店。這樣的售價在這樣的區域自然曲高和寡,任你咖啡再好喝也走不長遠。李東明還說了一些非常專業的咖啡行業數據,我震驚又佩服。老闆除了妥協也沒有更好的出路,願意以年末晚會贊助作爲與學生會合作的第一步。李東明也向老闆保證了人流量和後期宣傳案的計劃落實步驟。老闆喜形於色,給我倆咖啡免單。經過這一役,我不由對李東明高看了幾眼。在我關注他那張醜臉的時候,那張醜臉下的腦子正在飛速運轉地去談錢。我甚至覺得我之前的觀念和我哥那種蠢貨有一拼。一不小心,我成了我討厭的那種人。我要糾正我的想法,這是北京,這是北大,這是英才濟濟的精彩世界。我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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