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天,外聯部打電話到宿舍,說我通過了新生考覈期,可以正式加入外聯部,年末的晚會需要贊助,可以自行去談,諸如此類。這麼奇怪的事自然會被歸結到突然的某個人或某種外力上。我們都想到了李東明,只有他纔會暗地裏幫我,也有這個幫我的能力。沈晴和唐糖哀怨連天,早知道就應該對天下醜男都好一點云云。我知道她們是開玩笑,以她倆的能力,無論做什麼都會讓簡歷變得漂亮。條條大路通羅馬,只是你得是有能力走得到羅馬的人,否則給你一輛保時捷,你也會翻在陰溝裏。我們都覺得應該打電話謝謝李東明,不能因爲人家醜就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我拿宿舍電話撥通他的手機,他張口就說:“省點你的電話卡錢吧我在你樓下。”我“哦”了一下就掛斷電話,宿舍裏無數只八卦的眼睛在等我的回答。我說他在樓下,唐糖驚呼:“你完了你完了,他心機太重了,他肯定一直在等你電話,就在樓下等啊喫定你了”應該沒人相信這些都只是巧合,只是怎麼才能從這些連環扣裏逃脫沒人知道。我們始終太年輕,年輕到不會直白地說“不”。
我隨便紮了一下頭髮就下了樓,他的車停在馬路對面一棵早已落光葉子的梧桐樹下。看見我來,他從車裏打開副駕的門,讓我上車。相比他下車和我聊,我更願意上車和他聊。車讓我從他的醜裏找到幾分顏面。我宿舍的窗口擠着沈晴她們的幾顆小腦袋,我很高興她們只能看到他的車而不是他的臉。我道了謝,他也不否認暗地的幫忙,只說:“年末晚會的贊助,你打算去哪裏拉”我哪裏知道去哪拉,我連校區都沒出去過幾次。進入外聯部只是一個開始,後面的事我還真沒想過。他看我不說話,就接着說:“我帶你去個地方,順便談一下贊助。”我這才留意到他穿着正裝,有着溫潤光澤的布料讓他的臉色都好看了幾分。我急忙說::“我都沒打扮啊要不等我一會兒,要不改下次”他發動了車,並沒有讓我下車的意思,貌似隨意地說:“你不用打扮已經夠好看了。”於是,第二個稱讚我“好看”的男人出現了。不知道是我學會了化淡妝的緣故,還是他習慣了自己的醜所以標準較低的緣故,又或者是累世姻緣讓他迷失了辨別力的緣故,也許,只是他開玩笑隨口一說,總之,他說了。我對這句話沒有什麼抵抗力,就像一個18年來從不曾溫飽的人見到了大餐,他在我心裏的好感度頓時上升了兩級。
直到咖啡被端上來,我和他都沒有講話。我刻意沉醉於植物和咖啡的香氣,看着窗外樓下往來的行人,這樣就會忘記他異常突出的下巴和下巴上那張永遠在爆皮的嘴脣。他也沒有說話,盯着半空在想些什麼。我又開始覺得良辰美景卻和他在一起,實在太過可惜。可沒有他就不知道人生還可以有此良辰美景。這番盤算,在18歲的我那裏,始終是算不清楚的。我當時只隱約地愛上北京,我相信北京還有更多的美麗和精彩。這是一個待我獨自開發的寶地,和我對面這人也無關。咖啡端上來後,他把蛋糕遞給我,一邊喝一邊對我說:“待會兒咖啡廳老闆會過來,你不用說話,看着就好。”我本來也不想說話,但他這樣一說,我卻有點不開心。說與不說是我的自由,我可以選擇不說,但你不能剝奪我說的權利。我心裏一百個“草泥馬”,但嘴上和臉上卻不敢張揚,只是乖乖地點點頭。
老闆來了,李東明沒有起身,隨手示意老闆坐下,反客爲主。李東明口才極好,幾句話言明來意,陳清利弊,鋪陳對策,把老闆說得一愣一愣。因爲他的分析,我才意識到這咖啡廳存在的問題,美則美矣,地段卻偏僻。在沒有大衆點評、百度地圖和手機的年代,再好的酒也怕巷子深,這店裏着實人氣不旺。因爲人氣不夠,銷售量不夠,每杯咖啡所需均攤的成本就過高,自然售價貴過一般咖啡店。這樣的售價在這樣的區域自然曲高和寡,任你咖啡再好喝也走不長遠。李東明還說了一些非常專業的咖啡行業數據,我震驚又佩服。老闆除了妥協也沒有更好的出路,願意以年末晚會贊助作爲與學生會合作的第一步。李東明也向老闆保證了人流量和後期宣傳案的計劃落實步驟。老闆喜形於色,給我倆咖啡免單。經過這一役,我不由對李東明高看了幾眼。在我關注他那張醜臉的時候,那張醜臉下的腦子正在飛速運轉地去談錢。我甚至覺得我之前的觀念和我哥那種蠢貨有一拼。一不小心,我成了我討厭的那種人。我要糾正我的想法,這是北京,這是北大,這是英才濟濟的精彩世界。我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