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當我足夠美,才能留住你 >五十五、單身主義
    我還在睡着,房門突然被打開,嚇得我一激靈醒了,睜開眼一看,是魏東晨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我生平最討厭別人吵醒我,氣不打一處來:“你不知道小點聲嘛”

    他根本沒理我,徑直快速地朝牀邊走過來。

    第六感告訴我他有點不同,在我還沒想清楚的時候,他已經走到牀邊,掀開了我的被子。他知道我只穿着睡裙,昨天晚上我們都沒回家,他就像個孩子一樣賴着我哄他睡覺。他心理有障礙,我們幾個心知肚明,即使一起睡也都不太在意。這個早上他是怎麼了。他一句話都不說,像個餓急了的猛獸,近乎粗魯地撲了上來。

    我一邊推他,一邊讓他冷靜,他卻全然不顧。這個平時看上去白淨的偶像派男神,在這個時候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我實在是想不到,也實在是推不動。我對他這種突然的變化不能完全接受,但是想到他的心病、他的脆弱和他以往對我的好,也就放棄了抵抗。我畢竟也是愛他的,至少我是喜歡他的,這一幕也是我之前幻想過的,雖然來的情況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他能趁這次真的解決了這個心理和生理問題,我大概也會真的高興吧。在我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輕易地就把我翻過來,就像翻一個玩具。他喘得很厲害,全身都在緊繃着,不停地抖,不是因爲累,而是因爲緊張。他硬了,我能夠感覺到他想進不敢進的抓狂,便幫了他。他在香港崩潰時曾經說過,他一看到女人張開的嘴就不行,我就一直揹着身,不讓他看到我的臉。在他進入的時候我咬住了下脣,悶悶地哼了一聲。他打了我一巴掌,大聲喊:“叫大聲叫”

    這個懦弱膽小的男人,在這個時候歇斯底里的樣子真讓我崩潰。我覺得我對他最後一點愛意快要消失。多麼奇怪,身體糾纏在一起,而心在遠離。我像演戲一樣按照他的要求配合他完成了這個恢復活動。他大概是太久沒有做過,也完全沒有控制節奏,就是像發泄一樣,快速地完成了最後的衝刺。他放鬆了躺在我旁邊,我心情很複雜,一方面很高興他終於走出了那個陰影,一方面慶幸我和他終於衝破了這最後一層隔閡,一方面又非常討厭他剛剛的行爲,連帶着對他這個人開始感到厭倦。他卻什麼都不知道,心滿意足地輕飄飄地沉浸在許久沒有過的高潮後的舒爽裏,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我自己爬起來從牀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沓紙巾,厭惡地擦拭着下體上他留下的污漬,不禁自嘲:堂堂的大製片人變成了一個泄慾工具。

    無論多強勢的女人,骨子裏都有種慈愛氾濫的聖母情結。或者說,越強勢的女人,聖母情結越重。這會導致對很多很顯而易見的錯誤,有着超強的容忍度,甚至不顧原則地一味退讓。魏東晨剛剛的行爲,應該是被我一巴掌打出去而不是老實地配合他演戲。可是,在那個關鍵時刻,我被聖母情結控制了,認爲這是拯救他的最好機會,便不忍心打擊他。女人在性這方面也總是容易處於劣勢,多少女人在性生活中毫無樂趣可言,而被迫服從。這完全是封建遺毒,更別提蠻荒地區邪教裏的那些殘害女性毫無實際意義的割禮。作爲影視工作從業人員,我和汪佩佩一直在用作品促進女性意識的覺醒,加快女性自我價值的提升,推動主動和被動的女性權利保護行爲。結果我自己卻掉進一個拯救魏東晨的聖母大坑。簡直是笑話。

    我不同意我媽的看法,什麼“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不認爲影視娛樂這個行業有什麼問題,我也不認爲女人嫁對男人有多重要。她本人也是一個人打拼到現在,我爸爸庸庸碌碌一生,沒有大錯也沒有什麼貢獻。這樣毫無波瀾的搭伴過日子難道就是嫁對了嗎如果婚姻僅是如此而已,我倒寧願單身,樂得自由,愛一個人的時候盡情地愛,不愛了的時候輕鬆地離開,多一張法律規定的紙,平白讓我的家產和公司多了一份危險,看不到任何正面意義。至於老了怎麼辦,這都是杞人憂天。就算結婚了,難道就敢保證倆人一起老一起死嗎這個世道,男人抽菸喝酒嫖娼熬夜縱慾,死在女人前面的十有八九,女人壽命比男人長是統計學大概率,大多數家庭都註定是剩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孤寡等死。結婚和不結婚又有多大區別至於兒女,更是胡扯。未來一對夫妻要照顧四個老人和一個孩子生二胎的就更膽大了,這是世界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難題。在勞動生產率不提升的前提下,這是不可能實現的。簡單點說,別指望兒

    女養老,不是孝順不孝順的問題,而是沒有足夠的時間、精力、體力和資源。看吶,我們一貫認爲的理所應當的事,是多麼不切實際。

    想通了這些,我身心舒暢。自從和魏東晨吵架去找苗凱合作以來,壓抑沉悶的負面情緒幾乎把我壓垮,大概負負得正,今天早上魏東晨這個上不了檯面的行爲讓我把這些負面情緒一掃而光,有種破繭而出的重生感。我媽也會高興的吧,她的女兒不會嫁給一個她眼中的“戲子”了,雖然她並不知道我是怎樣做出這樣的決定的,更不知道我的思維路徑和她已經差得更遠了,而不是更近了。

    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待,爬起來去洗澡。魏東晨睡死了一樣,打着小小鼾,對我的活動毫無反應。“多可怕啊,”我對自己說,“一旦嫁給他就要天天看這個男人睡覺和打鼾。”即使這是個全中國最帥的男人之一,仍然是那麼了無生趣。審美疲勞不只是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也一樣。女人和男人除了在生孩子的功能上稍有不同,其他的分別在目前分工高度精細化的城市已經不存在了。未來高度智能化的社會里,即使在偏遠的需要重勞力的農村和礦區,女人也完全可以替代男人。我這樣想着,帶着輕飄飄的驕傲,看着水從我的身體上慢慢地流下去。

    我的身體也沒有十年前的緊緻了,微微膨脹的肚腩即使在努力收腹的時候也會凸出來。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穿過緊身的衣服,連頒獎禮的時候都不敢。這算是中年女人最大的悲哀吧。但是,男人又何嘗不是呢除了魏東晨和苗凱這類拿臉和身體喫飯的專業明星,中年男人有多少是謝頂和大肚腩呢這樣一想,我就又平衡了。做我們這一行,是不會真正意義地沒有男人的,多少英俊的小男孩削尖了腦袋想靠近我。至於愛情,除去了結婚和做愛的功能,好像已經沒有其他實際意義了。我真是個務實的好女人,不作死,不裝逼,不亂來,忠於自我。我這樣想着。但男權主義者們估計不會這樣想。那又怎樣呢做完這個項目,我已經比絕大多數男人要成功,誰在乎那些失敗的男人們怎麼想。“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入得洞房”這種請不起助理、廚師和炮友,還非要把自己老婆一物多用的男人,應該集體死回清朝去。

    我在自我構建的男女權觀點辯論裏漸佔上風,不由得更加肯定了自己,堪稱獨立自主的成功女性楷模。我擦乾身體,套上衣服,並不理會魏東晨有沒有睡醒,等不及吹乾頭髮就走去了餐廳。皇城根下最多柳絮,四合院裏覺不到風沙,但柳絮卻四處飄搖,一團一團地糾纏着,直到再也翻滾不動,墜落在地,像被幾代人用舊了的棉花,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男人和女人,也差不多就這麼回事,用過了,就沒了新鮮感。柳絮再美,只要落了地,也只剩舊棉花的破敗感。

    餐廳裏一個人都沒有。苗凱和汪佩佩也不在。我喊來服務員,服務員便趕緊端上簡單的早餐。我這會兒正餓,抱怨一句:“這麼簡單的早餐喫什麼嘛我媽怎麼想的”服務員早和我熟了,又見沒外人,鬼頭鬼腦的,多嘴了幾句:“汪總很喜歡,喫哭了。”

    “嗯喫哭了”汪佩佩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平時不見眼淚,有副見慣生死看淡寵辱的淡漠面孔,只有在寺廟裏纔會泣不成聲,好像只有佛菩薩才懂她的樣子。所以我最怕和她進寺廟,每次都跟家裏死了人哭喪一樣,實在是很尷尬。

    “恩然後,苗老師就把她抱走了。”她擠擠眼睛,一臉淫蕩八卦相。

    我明白了七八分,追問了一句:“然後魏東晨也出去了”

    “是,魏老師一直在起鬨,看着他倆走,也就出門了,都急衝衝的。”

    我囑咐她保密,打發了她。想着這個早晨,我起晚了一會兒,竟然錯過了這麼大一場好戲。魏東晨這是被他倆撩撥得慾火焚身才跑來找我的。搞笑啊,演了那麼多牀戲都無動於衷的人,竟然被那倆人的臨時起意撩撥起來了,愛情真是一副好春藥。愛情,哼,別人家的愛情。我還是更適合單身主義吧。想不到啊想不到,汪佩佩之前堅持單身的時候,我對魏東晨和愛情充滿了嚮往,總和她說單身的種種不好。現在,我想明白要單身的時候,她竟然和苗凱睡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們都太不瞭解自己。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