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王業:豔骨沉歡 >第188章 魚非池的憤怒
    其人之道,用於己身,上央對石鳳岐如是說。

    從全場搜救苗芽兒開始,到魚非池受千人奴隸叩謝爲止,這場利用言論操縱百姓聲勢的拉鋸戰徹底到達了真正的高潮,魚非池覺得,不該再給葉華明任何反擊的機會,拉鋸戰到此,大家都有些厭惡了,她想就此結束,封死葉華明所有的可能。

    而葉華明最有力的發聲人是苗芽兒,所以魚非池沒有半分仁慈地將苗芽兒的萬丈光芒擊得粉碎。

    她毫不遲疑地用一些不大不小保證百姓聽得見聲音,感嘆一下苗芽兒姑娘是如何陷害自己,自己與南九之間不過是要好的朋友之類的話,再說一說苗芽兒是如何欺騙大衆,與奴隸場狼狽爲奸上演了一齣戲碼,目的就是要對付自己這個真正想要拯救奴隸的人。

    她語調中不含恨,只有惋惜,更能使人相信,她是無辜的,而苗芽兒是何等的卑劣。

    這算不得魚非池在騙人,事實上,真正想救奴隸的人一直是魚非池,苗芽兒也的確是迷失了最初的方向。

    雖然魚非池,從內心深處裏,實打實地討厭這樣拋頭露面,名揚天下。

    林渺兒收到這風聲時,當場嚇破了膽,她怎麼也沒想到,魚非池最後會用這麼一招,來個絕地反擊。

    她還未想好該怎麼辦,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了她臉上,打得她眼冒金星滾到地上,她眼中涌起淚,狠聲道:“表哥”

    石牧寒是皇陵衆貴人第一個收到鄴寧城風聲的,從林渺兒要幫苗芽兒開始,石牧寒就知道大事不妙,匆忙向隋帝告辭,想趕回了鄴寧城,可隋帝手邊卻有些事非他不可,他不得不拖了些時日,辦好事情,等他回來時,鄴寧城中風向已大改。

    而他這個愚不可及的表妹,被葉華明當槍一般的使竟未查覺半點,林家何以有如此愚鈍之人

    “將她趕出去,與我林家沒有半點關係”石牧寒沒有心情聽林渺兒在這裏哭哭啼啼,她那點腦子不想方設法在魚非池手下自保,還要衝上去招惹魚非池,當真是被害死也活該。

    苗芽兒此時早已慌了神,她便是再不知死活,也知道若沒了林家幫她,她根本不可能躲得過無爲學院的人,所以她神色驚恐地看着林渺兒,而忽略了真正有決定權的石牧寒。

    石牧寒生來最不喜蠢笨之人,見苗芽兒這副蠢相,更覺火從中來,低喝一聲:“聽不見嗎將這個女架出林府”

    下人很快過來,擡着大哭大叫的苗芽兒扔出了林府,苗芽兒想起了葉華明,衝葉家奔去,可是葉華明現在比石牧寒更爲火大,更爲憤怒,根本不會再理會苗芽兒這樣一個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的棋子,葉家大門一閉,將她拒之門外。

    苗芽兒這才意識到,她那些萬丈光芒的英雄形象,在一日之間轟然倒地,她被打回了原型,依然只是那個不知權謀之事深淺的愚昧村姑。

    她看着街上的人來人往,再沒有人如昔日那般把她當成英雄來看待,也沒有人圍在她身邊聽她說話,沒有人追隨她,沒有人在乎她,她變回了一個普通人,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一雙白色的錦鞋停在她眼前,她擡頭看到石鳳岐,就像當日在城郊外一樣,她睜眼看到的便是這個如同謫仙般的男子,生得好看,長得風流,一雙鳳目凜凜攝魂,她自此種下不該有的情根,瘋狂生長。

    她終是能靠近這謫仙人,她以爲當她光芒萬丈,便足夠與他般配,他便會看到自己,所以她迷失沉醉在衆人盲目的崇拜狂熱中,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選擇了這樣一條路,還是那些聲音太大,她聽從那些聲音走到了今日。

    直到今日,她依然難以分清哪一個是真的自己。

    自那雙錦鞋後又露出一雙繡鞋,繡鞋尖尖小小,如這鞋的主人一般模樣好看,她低下頭彎下腰,理了理苗芽兒耳邊的發:“這是你自己選的路,走到今日,你後悔嗎”

    “我是你們把我變成這樣的,是你們”苗芽兒大聲喊道。

    “怎麼現在又變成了是我們逼的你呢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了,這只是做戲,我還在戲中拉過你,是你自己不肯回頭。”魚非池溫柔又殘忍,細聲呢喃般在苗芽兒耳邊說話,“苗芽兒,你這萬丈金光是我給的,我也可以隨時收回,就像此刻。”

    魚非池一直說,苗芽兒要怎麼活是她自己的事,就算她要投靠葉華明,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魚非池不會有任何意見,唯一的小小問題是,她未免太過恩將仇報了些。

    將自己與無爲學院陷入那樣的難堪的境地,讓他們背了無數的罵名,就該要想到,魚非池不

    會對她手軟仁慈。

    總不可能指望自己是個木樁,受盡誹謗之後,不作出任何迴響。

    苗芽兒的眼神是破碎的,甚至很癡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從雲端跌入泥濘的打擊的,或許她現在自己也開始分不清她到底是誰,她到底是險些被人賣進了青樓,還是她真的去那奴隸場裏走過一遭,把自己都騙過了的人,很難從騙局裏抽身而出。

    苗父走過來,抱着苗芽兒心疼得流淚,卻不能說什麼,他的確是貪了那一百兩銀子,但又何嘗沒有聽了他閨女說喜歡上了那石公子的原因,這才答應了無爲學院裏這些人

    苗芽兒後來變了一個人,最難過的人莫過於苗父,他心疼閨女是實打實的,後來看到苗芽兒越走越偏,想着只要他女兒真的能得到幸福,按她自己想的方式活着也很好,不曾想,走入了邪道。

    他懷裏還有那一百兩銀子的銀票,甚至不止,無爲學院的人出手大方,給了他足夠多的盤纏,也安排了人手,要把他們送離鄴寧城,不被仇人找到,他們曾經承諾過的事都一一做到,失信於人的,反而是苗芽兒與自己。

    他背影佝僂,帶着步子迷離的苗芽兒越走越遠,石鳳岐問魚非池:“你不殺了她以絕後患”

    “你覺得她對我而言,以後還是患嗎”魚非池說。

    “不是。”石鳳岐笑道,苗芽兒從來都不是魚非池的對手,哪裏能成患,只是有些感概,魚非池到底不是嗜血好殺之人,換個女子,今日怕是不會放苗芽兒一條生路了。

    “你不是很善良嗎你不是富有同情心嗎原來也不過如此”葉華明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今日過後,他再無機會得到南九,他自然發恨。

    他從葉華儂那處知道,魚非池竟然會爲了一個與她毫無干系的劉白破了她自己的習慣,爲劉白鳴不平,那麼,她怎麼會捨得對苗芽兒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子下手呢她不是同情苗芽兒嗎怎麼會忍心把一個無權無勢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逼到這般地步

    只要她一日不忍心,葉華明就一日可以攻擊魚非池,他就一日佔上風

    那麼現在,她的善良,仁慈,同情心都去了哪裏

    魚非池奇怪地看着他,覺得這個邏輯有些可笑,所以她笑問道:“所以,善良的人就活該被人欺負,老實的人就理當遭人佔便宜,有同情心的人就應該被人利用,你覺得這世道就該這樣嗎”

    “難道不是嗎善良就是軟弱,魚非池,你懂什麼”葉華明知大勢已去,竟已連平日裏顧忌的風度也不要了。

    魚非池失笑出聲,旋即滿目冷色:“我是不懂,不懂你這種人的想法,在我這裏,善良是本性,計謀是盔甲,手段是刀劍,若是守得住善,着上盔甲,舞動刀劍,又有何不可”

    “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葉華明白得反光的臉上漲着紅色,“魚非池,我葉家,絕不會放過你”

    “不必你來找我,我也不會放過你,將天下窮苦人圈養成奴隸,當作貨物買賣,斬下奴隸雙足供你玩耍浸酒,剝奪一個人最基本的自由與尊嚴,把他們變成傀儡一樣的行屍走肉供貴族們戲耍玩樂奴役”魚非池聲音拔高,那是她內心深處真正的話,她真正想做的事,她用最有力的聲音說出來

    “你以爲,我會放過你,放過葉家,放過你這天下最大的奴隸主嗎”

    “我不會的,葉華明,這只是一個開始,爲了南九,爲了這天下的奴隸,我願意假裝做一個偉大的人。”

    別人對付葉家的原因,魚非池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她的目的一直都很簡單。

    無關朝堂,無關大隋,無關學院,她只是無比憎恨無比唾棄這萬惡該死的奴隸制度,她所受的教育,她所認識的道德倫理觀,她存在過的那個世界,讓她無法與這須彌大陸上的所有人一樣,默認奴隸這種“物品”的存在。

    這是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該容忍許可的事

    她是懶惰,可是她沒有懶到連良知這種東西都一併扔掉。

    所以當她有力可借,有人可用的時候,她願意改一改懶惰本性,辛苦一些,假裝自己偉大,來做一件她想做的事。

    一件她來到這須彌大陸上,真真正正想做的事,縱使力量渺小,收效甚微,甚至看着愚蠢可笑,如同以卵擊石,她也願意做一回蚍蜉,來撼參天大樹。

    而在這過程中,如她所言,她以計謀做盔甲,以手段爲刀劍,不介意沾一身污穢跟這些毫無人性的畜牲來一場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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