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王業:豔骨沉歡 >第204章 善良的大師兄
    半醉半醒的魚非池稍稍眯開眼,看清門口來人,這人她認識。

    其實除了戊字班的人,她對學院裏的人相熟的,一雙手數得過來,能認識眼前這人,實在是一場當時結下的小因緣。

    “大師兄。”

    大師兄,竇士君。

    學院裏文章寫得最好的人便是他了,又謙和有禮,從來不爭,心地善良得幾乎不似這學院中人,當初學院裏的司業將另一個下山名額本已給了他,沒有遲歸什麼事,是魚非池近乎有些不講理地從他手裏奪了過來,他卻也沒幾分怪罪,說是憑自己本事拿到的,才能心安理得,十分樂意與魚非池正面來一較高下。

    只是後來,因着他這過於恪純的性格,敵不過葉華儂她們手段奇出,被害得重病一場,錯過了那回最重要的“天下爲公”之試。

    這麼久不見,他病早已好了,只是較之往日更清瘦了些,身上那幾乎是道骨仙風的氣質也越發明顯了。

    竇士君他走進來,對着魚非池拱手行禮:“非池師妹,許久不見。”

    “大師兄今日登門,可有什麼事”魚非池擡手讓他坐下,豆豆給他倒了一杯酒。

    “非池師妹,不該坐在這裏喝酒。”竇士君說。

    “哦,那我應該去哪裏”魚非池笑道。

    “去司業那裏,去他們不敢找你麻煩的地方。”竇士君話語間有些無奈,“你以身作餌,誘懷有不軌之心的人前來找你,再等石師弟他們一回頭,便將那些人一併除掉,師妹心思,當真縝密。”

    他真是一個,不會轉彎抹角用漂亮話掩飾醜事的人,魚非池這小心思被他如此直接地說出來,竟跟背書一般流暢自然,半分滯澀之感也沒有。

    是的,魚非池不該坐在這裏,當她身邊沒有了石鳳岐這一羣武力高強的人之後,她與同樣不會武功的豆豆就像兩個肉靶子,等着有些人上門尋事,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她與豆豆實在太容易了。

    聰明的做法,應該是魚非池去艾幼微那兒,總不會有人敢去艾司業房中殺人的,她這般大大方方地暴露着,有點像是在等死。

    等的就是那些人前來送死。

    誰知道這學院裏暗中對戊字班心懷殺機的人有多少呢誰又知道有多少暗自眼紅魚非池的人呢與其等到日後再去尋找,不如讓他們早些自己冒出來。

    本來,是應該按竇士君所說的那般行事的,只是竇士君既然出現在了這裏,想來這魚非池這小心思是沒法成功了。

    “大師兄你既然看得出我的打算,便知我不會放過這些人,又何苦要自甘受累,多跑一趟呢”魚非池笑問他。

    “這半年來,學院死的人太多了,每日起來,聞到的都是血腥味,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同門師兄弟手足相殘,能救得了一個,便救一個。”竇士君說道。

    他這話,真的太過大仁大義了,換個人講,半點可信度也沒有,可是由他講,卻無比令人信服。

    他天生就帶着善良而溫柔的性子,從他乾淨透明的眼中就能看出來。與遲歸不一樣,遲歸是什麼也不懂,笨得發呆,蠢得可愛。

    可是竇士君他是有大智慧的人,卻從未用過這等智慧去害人,甚至不曾去爭過什麼,自律得像個修仙的人,這學院裏竟還有這樣的人,未被玷污得一團髒,當真贊他心智清明,十分難得。

    “大師兄,你在這學院裏怎麼活這麼久的”魚非池沒頭沒腦問了一句,但也是真話,他這樣性子,未被人早早害死,簡直是奇蹟。

    突士君讓她的話逗得一笑,如這三月春風,溫暖得令人舒適,他笑道:“不是要靠害別人,才能活下去的。”

    “師兄的意思我知道了,看來今日這裏不會來人了,他們該多謝大師兄你救了他們一命。”魚非池說道。

    “他們謝不謝我,沒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師妹你天生奇才,若有心要殺他們,我救得了他們一時,救不了他們一世。”竇士君說。

    魚非池拈了個杯子在掌心裏轉啊轉,半倚在身子在椅子上:“我老家有一個故事,師兄你想聽嗎”

    “什麼故事”

    “有一個農夫被蛇咬了,本來要打死那條蛇,可是那條蛇求饒說是因爲冬季到了,它又冷又餓沒辦法才咬農夫的,求農夫放過它,農夫心善便將這蛇放在懷中給它取暖,後來那條蛇就把農夫咬死了。”魚非池說完笑看着竇士君,“大師兄,你覺得這農夫是不是死得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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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我明白了,師妹。”竇士君何其聰明之人,只需輕輕一點,他便什麼都通透。

    大概真的是竇士君打過招呼了,那些本來應該趁着魚非池落單要對她動手的人,一個也沒有來送死,這令魚非池有些遺憾。

    竇士君走後,魚非池撐了半天的睏意終於襲來,杯子一放,窩在榻上就要睡過去,豆豆往日與魚非池來往得少,倒不知這個在外高貴冷豔的非池師妹也有這般有趣的模樣,便低頭笑起來,又給魚非池蓋了條毯子,靜靜地坐在一邊,規規矩矩地將兩手放在膝蓋,乖乖巧巧地坐好。

    魚非池越看這姑娘越覺得有意思,這樣瘦瘦弱弱如同營養不良一般的小姑娘,她真的靠着怕死貪生的神奇技能就能避開莊言的逼殺嗎

    像是感受到魚非池在盯着她看,豆豆怯生生地回頭看她:“是不是我打擾到師妹你睡覺了”

    “沒有,豆豆我問你啊,如果你是那農夫,你會怎麼做”魚非池支着額頭瞧她。

    豆豆歪着頭,認真想了一下,然後才說:“我若是那農夫,一開始就不會讓那蛇咬到我,我會早早就避開它。”

    “爲什麼呢”

    “因爲我打不過那條蛇,也沒辦法同情它連命都不要,所以離它遠遠的,纔是最好的,不是嗎”豆豆反問一聲。

    魚非池聽了她這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出聲來,這個豆豆,當真是趨吉避凶的好手,在一切危險來臨之前就提前躲開,何嘗不是一種聰明的做法

    所以,她能活到現在,也就不足爲奇了。

    “你爲什麼不投靠別的人比如莊言,比如商夷國。”魚非池又問道。

    “我是大隋國的人呀,自然不能去投誠於商夷的,而那莊言,雖說打的是大隋國的威名,可是可是他總歸殺了戊字班那麼多人,我沒辦法去仇人麾下求活命。”豆豆小聲地說。

    “而且我覺得,只要捱到師妹你跟石師兄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現在不就是了嗎”豆豆小心地擡眼看着魚非池,想來往日魚非池古怪的脾氣給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導致她現在都不敢相信這笑語晏然的女子,跟當年學院中的冰山美人是同一人。

    魚非池聽了她的話,有些感概,大概當時一個個死去的戊字班弟子,都有過豆豆這樣的心思吧,只要等到她與石鳳岐回來了就好,只可惜,他們回來晚了。

    挪了挪身子,魚非池讓出塊地方,拍了拍又說道:“來一起躺着睡會兒吧,睡醒了還得去看四書,我跟你說,那玩意兒看着最讓人頭疼了。”

    接下來數日,醜字班的人離奇死亡的越來越多,這些人死得沒有半點規律可循,有時候接連幾天一天死一個,有時候一天死幾個,有時候幾天都不死人。

    莊言每天都在擔心自己是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去向司業們求救,司業們說:“學院裏的一切都靠你們自己,司業絕不插手。”

    是的,司業們絕不插手,哪怕是學院裏鬧出這樣的血腥屠殺,司業們也從來沒有要阻止一下的意思,畢竟他們知道,這只是一次偶然事件,絕不會在學院中蔓延成羣體事件。

    不是每一個人都敢如戊字班這般,膽大到殺人如麻。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戊字班那五個人的戰力,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尋到如同商夷國這樣強大的外援做支撐,更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巧妙的挑好對象,殺人如同拆牆,精心拆掉着周遭許多,卻能保持着房屋不到。

    這裏面的精巧計算,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算得出的,那是合魚非池與石鳳岐兩人之智,經過準備度量,纔算好的力度與尺度。

    戊字班八人組的赫赫兇名在學院中漸漸成型,無人再敢輕易上門尋釁,但也沒幾個人敢與他們來攀關係,在外人眼中,他們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粗暴原始,該被唾棄。

    就好像整個戊字班,被全院的人排斥了,他們走在學院路上,別人會繞開,他們去飯堂,別人會另尋桌子,不屑於他們爲伍一般。

    不過,戊字班也懶得在意這個,當年全院都把他們當做垃圾一樣看待的時候,那眼神也未必讓人好受到哪裏去,如今成爲學院強者,就更不會在意這樣的目光了。

    魚非池列出的那條名單上,只剩下最後一個名字,莊言。

    石鳳岐爲了折磨莊言,已經故意留了他許多天的命了,聽說莊言已經兩天沒出門,在屋中被逼瘋了,蓬頭垢面,神經兮兮,一直叫喊着有人要殺他。

    等到這一日旁的枝枝芽芽都除掉,石鳳岐眼看着時機差不多,準備動手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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