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魚非池這邊剛剛得出壞的推測沒多久,石磊那邊也來了壞消息。

    的確有許多人從砂容城逃出去,但是沒有一個人逃遠,好像先前有人在那裏設立了哨崗一樣,只要有人逃出去,就會被人殺掉,屍體扔山谷裏,都燒成了焦炭。

    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是石磊特意去查,也都不會想到那些已經燒成炭了的屍體會是從砂容城逃出去的人,扔得太遠了,都找出去了好十幾裏的路,才找到他們。

    砂容城遇上這樣的大變故之後,會有多少人想要逃走,這簡直是一個不敢想的數字,可是那些人爲了死死守住砂容城的風聲,居然把他們全殺了。

    大命躲過天災的人們,沒能躲過人禍。

    而且石磊在刻意調查過後還發現,本來朝庭是有派人來運賑災糧食來的,但是半路被人劫了。

    這便能解釋,爲什麼石磊他們一直沒有得到朝庭的調令,也能解釋,爲什麼朝庭派來的太守被人暗殺,更能解釋,爲什麼隋帝和上央都沒有得麼砂容城的情況了。

    真的有人刻意掐斷了這中間的聯繫。

    能做成這麼大一件事的人,絕不是泛泛之輩,敢跟大隋如此對着來,在砂容城地動這麼大一件事上動手,背後定然有着極大的背景,足夠強硬,他纔敢做這麼做。

    大隋國上下都不會有這樣的人,曾經有能力做到此事的林皇后已經作古,會是誰,盯着大隋,做了這樣一件事。

    魚非池思來想去,沒辦法牽出頭緒找到答案,她後來轉念一想,不管是誰,想要從砂容城中帶走這麼多的小孩子和年輕女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可能沒有驚動人,於是她派人去問,去問有沒有誰見過什麼奇怪的人,抓走孩子和女人。

    同時,她自己也去找遲歸,問問他有沒有在城中發現奇怪的迷藥之類,想要不聲不響地帶走人,除非趁夜間給人下迷藥,纔有可能。

    派出去的人問過,那時候大多數人驚魂未定,只顧着逃命,找人,並沒有關注城中是否有異樣的人出來,而遲歸這裏有了結果,他拿着一小捧白灰,說:“這些白灰是一種迷藥,撒在空中,可以讓人暫時暈厥,這種藥在砂容城這種地方不易配出,如果小師姐是覺得有人用了藥帶走了人,這種藥是最有可能的。”

    魚非池湊過去想看,被遲歸稍微攔了一下,遲歸笑道:“小師姐當心,這藥藥性很厲害,你聞到了會暈倒的。”

    魚非池聽他這樣說,趕緊離得遠了一些,讓他把藥包好放下,又問他道:“這種藥常見嗎”

    “還行,也不是很特別。但是這裏面有一味藥叫含情籽,砂容城是沒有的,整個大隋都比較少見,所以我說這裏不易配出。”遲歸應道。

    “就是說這種藥是可以買到的”魚非池拔了拔包着那些藥灰的布包。

    “對啊。”遲歸點頭,“小師姐不妨探一探哪個藥鋪賣這種藥賣得多,又或者呢,這種迷藥是幾種藥配成的,你去看幾種配藥哪裏賣得多也應該會有線索。”

    魚非池看了他一眼,笑道:“阿遲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瞭”

    遲歸笑道:“我畢竟跟這些藥啊草的打交道比你多,這點經驗還是有的,小師姐你也就別笑話我了。”

    他比以前開朗了些,成熟了些,不會再時時刻刻地跟在魚非池身邊,相反他寧願和南九呆在一起多一些。

    這樣也蠻好的,好端端的少年郎何必搞得陰氣沉沉的。

    魚非池拿了遲歸的方子收好,又看他身上還圍着圍裙,看着笑延:“這些天辛苦你了,一直盯着這些藥,也很累吧”

    “還行,葉藏師兄大方,來的藥材都很齊全,份量也足,我只是要安排着熬藥看好份量而已。那些人挺可憐的,能幫得上就幫一些,有些人的外傷已經爛到骨頭了,我讓小師父幫着我剔骨剜肉,噫,那種事還是小師父手穩,我看着挺瘮人的。”遲歸說着打了個冷顫,想來那畫面令他很惶恐。

    魚非池笑看着他,拍了拍他肩膀:“注意身體,別自己先累垮了。”

    “小師姐你也是,哦對了。”遲歸從後面翻了個瓶子出來給她:“你手上的傷口快好了,抹點這個,除疤痕的,好好的一雙手別留了疤就不好了。”

    魚非池收下,謝過他,這才離開,南九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一如往日的澄澈,只是像是想了很久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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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笑了笑,沒說話,繼續低頭忙自己的事。

    砂容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着,有衣穿,有屋住,有飯喫,有水喝,基本上就已經解決了一大半的問題。

    剩下來的事情是重建砂容城,這些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之功了,而是要靠長久的時間來一點點把砂容城重新修建起來,得靠隋帝派人來。

    隋帝得知了砂容城這一切後,自是震怒,是真正的震怒,不是平日裏那般只氣得跳腳的發脾氣,他在朝堂上扔了一地的摺子,連着上央一起罵了,質問滿朝文武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得知砂容城的事,他養着這麼多人是喫乾飯的嗎

    那裏整整半個月無人前去救援,他的百姓他的子民在那裏活生生的等死,沒有人前去幫助,這是何等的令人心寒,他們又會在大隋朝庭何等的絕望

    但是每日朝庭爲何會收到砂容城的摺子,爲何一直有人在報喜,說砂容城一切安好,金殿上這幹臣子是不是都是廢物,沒有一個人去查明真相什麼樣的摺子也敢往上遞欺君罔上當是死罪

    隋帝罵了足足兩個時辰,只差把一干臣子罵得麪皮都掉到地上,他纔算緩了口氣。

    並且立刻着令人將賑災糧食運過去,沿路派兵保護,徹查砂容城之事。

    當一切都有條不紊地走上正軌,連隋帝的人也到了時,魚非池才稍微放下了心,關心起那些失蹤的人去了哪裏。

    既然隋帝還收到過砂容城的摺子,說這裏一切安好,那就證明有人僞造這個假消息傳上去。

    魚非池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放在了江淺川身上,能僞造得了這種東西的人可不簡單,除了這位一直跟着砂容城太守大人的師爺,魚非池想不出還有誰有這等通天的本事。

    所以魚非池很是溫柔可人地看着這位江淺川:“請問江先生,你對太守手跡與奏摺上遞之事可有了解”

    “自然是瞭解的,往日裏太守大人這摺子都是我幫着擬的詞兒,焉能不知”江淺川應話。

    “那你能否告訴我,如果太守大人已死,但是砂容城的摺子又一直在往上送過去,這種情況在什麼樣的條件下,纔有可能發生”魚非池還是還是笑看着這位江淺川。

    “草民草民不知啊”江淺川神色迷茫,不太明白人都死了,太守摺子怎麼還能往上送。

    “江淺川我問你個事,你好好想清楚回答我,如若不然,這私擬摺子欺君罔上的罪名你就擔着了。”魚非池面色微寒,看着江淺川。

    “姑娘想問什麼”江淺川覺得這位魚姑娘跟那位太子爺都不是善類,那雙眼睛一盯着你的時候,像是要把你看得透透的似的。

    “當初你說太守大人被石頭砸死了,是你親眼看見的還是怎麼樣”魚非池問道。

    “當時地動,我們都到處逃散地躲着,我就藏在院子後方的牆角里,後來地動消停些了纔出來,我纔敢出來看看情況,一到院子裏就看到太守大人被一個石頭砸得頭都爛了,死在院中。”江淺川說道。

    “所以你並沒有看到他的臉,是嗎”魚非池皺眉。

    “姑娘這話咋說的,頭都打爛了我哪兒還能看我的確沒有看到他的臉,只看到了一個人穿着太守大人的衣服,被砸爛了腦袋”江淺川倒也不笨,一經魚非池點拔就能回過神來,但是他臉上一陣慘白,如果太守大人沒死,那害得整個砂容城被世人遺忘小半月之久的人就是他啊

    他乃是砂容城太守,豈可做出這等事來

    江淺川是個挺有正義感的人,從砂容城被地動所爲,他找出太守府上的餘糧沒有私吞,而是分發給難民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來。

    魚非池看着癱坐在地的江淺川,其實從一開始魚非池就知道江淺川不會是行惡之人,他這些天在砂容城救災之事上盡心盡力,日夜不息,那不是裝模作樣裝得出來的。

    而且如果他真的寫了假摺子送到鄴寧城,見到石鳳岐的那一刻早就該跑了,不會一直留在這裏。

    至於那麼太守大人,最令人奇怪的地方莫過於,太守大人當場死在地動發生之時,他的家人不說守孝幾日,哭喪幾日,連他的屍身都沒有收拾,未將他安葬,就直接逃出了城,就算是被地動嚇到了,能如此快速利落地撇下太守老爺就走。

    這樣的家人,如果真的存在,倒也是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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