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王業:豔骨沉歡 >第583章 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去向
    石鳳岐離開鄴寧城這件事,其實一直是保密的,蘇於嫿對朝中的說法是,新帝因憂思先帝,重病在榻,不能早朝。

    畢竟新朝剛穩,新帝就擅自離宮這種事總是動搖人心,蘇於嫿的做法是很明智的,雖然朝中大臣多有疑慮,但是架不住蘇於嫿手段通天,生生壓住了滿朝狐疑。

    只是苦了蘇遊。

    石鳳岐離開之後,蘇於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蘇遊立刻去找到魚非池,把這消息帶給她。

    蘇於嫿她一點也不介意魚非池聽到這個消息時是何表情,也不介意當魚非池知道石鳳岐已經記起了一切之後,她的內心是何感受,她更不會介意石鳳岐與魚非池之間還會鬧出怎樣的鬧劇。

    她沒心思去關心每一個人的感受,這是她與魚非池最大的不同。

    蘇於嫿知道的是,只要這個消息傳到魚非池耳中,魚非池就一定會想方設法把石鳳岐帶回鄴寧城來。

    她太瞭解魚非池了,她天性裏的善良與責任,不會眼看着石鳳岐如此胡鬧,現在天下大亂,大隋正是多事之秋,需要一個英明的帝君帶着大隋走過這些難關。

    而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只會是魚非池。

    所以,她不關心魚非池會有多麼痛苦,多麼難做人,更不會關心魚非池會帶着怎樣的舊傷與掙扎重新與石鳳岐站在一起,蘇於嫿,要的從來都只是結果。

    蘇遊用盡了所有的方法,去打聽魚非池的下落,最後卻一次次落空。

    他連石鳳岐去了小麪館,看了一封讓他從此重疾纏身的信都知道了,卻始終不知魚非池在哪裏。

    三個大活人,就好像再一次消失不見了,如同當年那般。

    蘇於嫿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只是笑:“老七啊老七,當年我就奇怪,以我蘇氏一門的本事怎麼可能一直找不到小師妹,原來你是做的好事。”

    蘇遊顯得不安,他說道:“若是一直找不到魚姑娘,是不是會耽誤大隋的事”

    “當然會,不過,她總會去瞿如那裏的。老七便是再怎麼攔,也不可能拖着她一直不去。”蘇於嫿無情無義的雙眼望着天邊:“只要別讓小師妹知道,石師弟也去了那裏便可以。”

    “現在天下無人知道石公子的去向,遲歸也應該不知道。”蘇遊說。

    “不好說啊,我們這位老七,手段厲害着呢。”蘇於嫿似笑非笑一聲。

    “那可麻煩了,如果遲歸知道了,一告訴南九,南九還不得直接上去弄死石公子啊”蘇遊摸一摸脖子,南九的武功他可是知道的,這會兒南九怕是恨石鳳岐恨進了骨頭裏。

    蘇於嫿收回眼神,說道:“罷了,他們之間這點破事兒我也不關心,你繼續打聽便是。”

    “是。”蘇遊應聲退下,心裏頭卻很沉重,這去白衹的路就這麼幾條,魚非池能往哪兒走呢

    蘇於嫿的擔心出了偏差,遲歸知不知道石鳳岐跑出王宮去找魚非池無人知道,但是,的確有人知道了石鳳岐的離開。

    這個人得知這一消息後,比遲歸知道更爲可怕。

    韜軻。

    韜軻那日巡視完軍中回到暫住的府邸裏,看到書房書桌上放着一封信,信上寫着,石鳳岐已至白衹。

    韜軻握着信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有人來告訴他這個消息,他並不確定這個消息是不是一個陷阱,畢竟在初止的情報輔佐下,他已經拿下了西魏,可是對白衹卻很是頭痛。

    自武安郡出發攻打白衹的大軍一直被堵在月郡動彈不得,瞿如的悍不畏死,讓他十分頭痛,死守着的那一重關,韜軻便不能長驅直入地拿下白衹。

    現在突然有人說,他的石師弟已經到了白衹了,這未免讓他驚訝。

    雖然地處邊關遠方,但是韜軻的消息從未斷過,他知道隋先帝離世,知道石鳳岐頒旨處死了上央,也知道魚非池被逐出鄴寧城之事。

    聰明如韜軻,他知道這裏面有很大的不對勁,最不對勁的地方在於石鳳岐是不可能會下旨處死上央的,緊接着就是魚非池離開鄴寧城。

    上央的死必是與魚非池有關係的,這纔是石鳳岐把魚非池趕出鄴寧城的原因。

    可是既然已經把魚非池趕出了鄴寧城,他又爲何會出現在白衹

    韜軻他仔細想一想石鳳岐與魚非池過往有關的一切,想到了以前的石鳳岐是何等胡鬧,就爲了把消失的魚非池重新找回來,敢拿着整個西魏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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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如果說,他是爲了魚非池才離開的鄴寧,也不是不可能。

    他深思熟慮許久,將那封信慢慢疊好放入碳盆中燒掉,叫來了下人:“今日可有陌生人來過府上”

    “回將軍,除了平日裏送菜的婆子今日病了,叫了她女兒過來送菜,就沒別的人來過了。”下人回話。

    “去查一下那婆子如何了。”韜軻看着那封信燒成灰燼,穩聲說道。

    查這種事很容易,不出一個時辰的功夫就得出了結果,送菜的婆子今早死在家中,她倒是的確有一個女兒,不過她女兒也死了,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怕是連喊聲都沒有發出來,若不是韜軻的人去看,他們只怕到這時候,還未被人發現屍體。

    韜軻慢慢交攏雙手握好,低眉想了一會兒,沒說話。

    下人不知韜軻在沉思什麼,也不敢搭腔,只敢站在一邊靜靜等着。

    過了好久,韜軻像是在心裏想清楚了一些事情,這才擡起眼睛:“整肅大軍,三日後,全軍攻打月郡,拿下白衹。”

    “是,將軍”下人得令,單膝跪下。

    如果石師弟你真的在白衹,別怨師兄狠心,師兄不可能給你幫着白衹緩過來的機會。

    如果你不在,那便更好了,師兄不必與你正面廝殺,我們還能保存着最後一絲體面,下次再見面,不至於太過尷尬。

    三日後,大軍突襲了月郡。

    瞿如與韜軻已經交手無數回,沒見過韜軻大軍如此瘋狂的陣勢,像是勢不可擋一般,要在此次裏一舉奪下月郡,攻破他的防守。

    大戰一觸即發,所有人都緊張待命,連呼吸聲都小心剋制,誰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這場戰事裏,誰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能活下來,可是長久的戰事已經容不得士兵們多想這個問題,多想想怎麼贏,怎麼活到最後,纔是最重要的。

    如果月郡失守,便會如當初石磊失守武安郡一般,後面便再也攔不住韜軻,韜軻擅長的就是攻城掠地,如同折線頭一般,解開了線頭後面的攻防戰於他而言輕而易舉。

    石鳳岐站在瞿如身邊,這兩天瞿如對外說這是他請過來的軍師,軍中的人對瞿如很信任,所以對石鳳岐並沒有多過的懷疑。

    他臉上帶了個凶神惡煞的面具,只看得到一雙眼睛,他的目光望着漸漸逼進的韜軻大軍,站在城牆高處,回頭看了看月郡,他記得,以前他與魚非池來過這裏一次,在這裏,他知道了魚非池的身世,知道了她的家人死在大隋的鐵蹄之下,知道了自己是謀殺了她一家人的兇手。

    她是個明理剋制的人,分得清私仇與國恨,她放下過,嚥下過那樣的苦果,與自己在一起。

    如今這裏已是一片荒蕪之地,只有大隋的士兵在這裏駐紮死守着,馬上要面臨的是商夷的大軍攻打,石鳳岐便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他想,要保住這裏,說來矯情也罷,無謂之舉也好,他覺得,他不想再讓月郡再被人蹂躪一次。

    或許,他只是想保護一切與魚非池有關的東西,再小,再細微,再邊緣的關係,他都想保護着,珍視着。

    說他贖罪也好,說他浪費生命也罷,旁人怎麼說,他決定都不要去聽了。

    “瞿如,早先叫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面具之後的石鳳岐低沉的聲音問道。

    “準備好了,不過石師弟,你這是要做什麼”瞿如看了看後面牛車上厚布蓋着的東西,疑惑地看着石鳳岐。

    石鳳岐望了望天的太陽,今天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太陽很明豔,在這隆冬之際,居然還帶着暖意。

    他的雙眼帶着深深的沉鬱之色,再也沒有了以前神采飛揚的樣子,那雙丹鳳眼中,蘊着無窮無盡的苦楚之色,便是冬日裏有一場暖陽,也照不開他濃烈的暗沉。

    商葚經常會想,如果不是因爲小師妹還活着,如果不是因爲他是大隋之君,還有一些責任未盡,石師弟怕是已經尋了短見了,他這樣活着,實在是太痛苦了啊。

    石鳳岐望着遠處的即將攻來的大軍,輕聲說:“這畢竟是我的國家,我當然該守護。”

    瞿如與商葚對視一眼,皺了下眉,知道這話不是石鳳岐的真心話。

    遠方一聲戰鼓響,號角吹,響起了攻城戰的衝鋒聲。

    戰馬昂首嘶鳴,將士怒吼震天,冬日的泥土堅硬,響徹着他們千軍萬馬重重踏過的聲音,就像是要把這塊大隋的土地踏碎踩裂一般。

    石鳳岐站在城樓高處,長衣微動,目光漠然:“韜軻師兄,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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