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家大人,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學富五車,身居高位,溫柔和善
想我家大人,一心爲國,忠君愛民,體恤下人,善解人衣不,善解人意
想我家大人,一萬個好
憑什麼就要娶那個刁蠻跋扈,惡名遠揚的老公主
咱們大人雖說身體不是很好,但是除了這樣不好,哪哪哪兒都好
竟然要一輩子跟個凶神惡煞的女人過一輩子,想想都覺得胸口發悶,哼
國君糊塗
天地不仁
氣死個人
書府的下人,憤怒得很。
所以當那頂綴着紅緞花團的馬車停到家門口的時候,小姑娘們臉上,個個都是紅暈,氣的
大人先下得馬車來,笑容和煦地跟家中下人們打過招呼,又咳嗽了兩聲,長途跋涉,他身子有點熬不住,臉色蒼白,下人們好生心疼。
只是心疼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又見着大人轉過身,伸手託着那位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長公主走下馬車,還體貼地叮囑她仔細着些。
下人們,越發心疼。
越心疼,越生氣,越生氣,越心疼。
長公主下了馬車站定,瞅一瞅這一羣滿面異樣神色的下人,漫不經心瞥過臉,拿個鼻孔對着他們。
他們看長公主不順眼,長公主還看他們不順眼呢
書谷悄沒聲息嘆個氣,唉,愁人。
“一路辛苦,到家了。”書谷溫聲笑道。
“這家看着可不怎麼樣啊。”商向暖抽回手,擺了擺華麗衣裙。
“臣府若是可與王宮相較,豈不是僭越”書谷理了理衣袖。
商向暖瞪他一眼,這話讓她怎麼接
書谷微微笑:“先進去吧,我已着人備下了浴湯。”
“浴湯中可有放百花可有放凝脂露可有點薰香在側浴衣可是絲制”商向暖擡着步子,昂着下巴,驕傲得如只孔雀。
書谷搖搖頭:“都沒有。”
商向暖回頭又瞪他,剛欲說話,書谷又道:“不過日後,可以慢慢來添你所喜歡的,畢竟我府上從未有過女主人,自不會備下這些事物。”
商向暖又沒話說,他府上以前沒有女主人,自己總不能怪他未曾養過女人吧
一路來她碰了不少軟釘子,回回揮拳打在棉花上,次次拔刀砍在春水裏,她覺得她有點鬱悶。
進了屋,下人跟在後面絞碎了帕子哭斷了腸。
你看你看,就知道是個不講道理事兒多的女人,以後咱們大人可有得是苦頭吃了怎麼得了哦
大人拉過家中管事的嬤嬤,笑言輕語:“辛苦嬤嬤,以後煩請常備乾花,凝脂露和薰香,至於浴衣”
大人臉紅了一下,手握拳掩着嘴輕咳一聲,清清嗓子:“也請嬤嬤去問問。”
嬤嬤拉着大人衣袖,唉聲嘆氣:“大人怕是受委屈了吧”
大人搖搖頭:“人家可是一國公主,那是金枝玉葉呀,自幼便是嬌生慣養,下嫁於我這麼個凡夫俗子,我榮幸還來不及,豈會委屈而且她跟着我一路跋山涉水走了這麼遠的路,哪還能沒點小脾氣這就好比嬤嬤你的寶貝閨女嫁給了鄉野村夫,還走了老遠的路,嬤嬤也是會心疼的吧”
便道:“那大人您也先歇息,我去備下那些事物就是了,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兒。”
“多謝嬤嬤。”
書谷笑道,輕出一口氣,好了,嬤嬤拿下了,剩下來就是府裏那些古裏精怪的小丫頭,怨自己往日不該放縱她們,這會兒是想管也不好管了。
書谷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爲了避免這後院失火之事,他得把先府裏的人安撫好,至少讓一方心平氣和鬧不起來,纔好慢慢想辦法讓那位尊貴的長公主也收了脾氣。
是個麻煩事兒,大體不會簡單過朝中政務之艱鉅。
他正想着,聽見門口有人喚他,迎上去一看,國君站在那處。
“君上怎麼不進來”書谷拱手行禮。
卿白衣連連擺手:“你家那尊菩薩怎麼樣了”
書谷怔一怔,笑道:“供着呢。”
卿白衣苦着臉:“唉,苦了你了,你也不容易啊。”
“長公主知書達理,風趣幽默,又聰明玲瓏,君上此言謬已。”書谷不軟不硬地反駁。
卿白衣擡手搭着他的肩,痛心疾首:“書谷啊,這才幾天,你就已經這麼怕她了”
書谷輕笑不止:“夫妻之道無非是相敬如賓,她既已嫁給微臣,臣自然當重她敬她,豈是怕”
“說得好像你真的知道什麼是夫妻之道似的,你以前娶過老婆嗎”卿白衣輕哼。
“書中自有顏如玉。”
卿白衣無話可說,嘆道:“相敬如賓就相敬如賓吧,別相敬如冰,甚至相敬如兵就成,我先回去了啊,你要是被她趕出家門,就上我那兒睡,龍榻夠寬,咱兩擠擠。”
書谷笑着謝過,送走卿白衣。
得,除了府中下人和她,還有一個君上待安撫。
他一回頭,看到商向暖抱胸站在階下,倚着根柱子,挑着眉眼盯着自己,活脫脫的悍婦架勢。
頭髮還溼漉漉的,想來是剛剛出浴。
“書谷啊,你是不是特別不痛快”
書谷沒說話,只是進了房間。
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塊乾燥的帕子,先道一聲“冒昧了”,然後便不由分說地替她細細擦起溼發。
他手指很長很瘦,也很白,典型的文弱書生,這雙手怕是隻提得起一隻筆。
身上還有些淡淡的書墨香,挺好聞的。
商向暖沒想過他一言不合直接上手,險些一巴掌就衝他胸口拍過去,這一巴掌若是拍過去,病怏怏的書谷那是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好在她巴掌還沒伸出去,書谷又是那般溫和地語氣,不輕不重地說:“後蜀不比商夷,空氣溫潤一些,溼氣也重一些,溼着頭髮容易着涼,以後要注意,別落下頭痛的毛病就麻煩了。”
“對了,你能喫辣嗎蜀地的菜式多是帶辣的,方便去溼氣,你若是有口忌,我叫府中廚子以後注意菜中不下辣椒。”
他的目光專注在商向暖齊腰的長髮上,一縷一縷地仔細擦拭着,來來回回地翻着帕子,雙手力道極爲輕柔,跟他聲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