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椒妻尚小 >第一百五十八章:厭月庵裏接姨娘
    馬車軲轆而行,碾碎一地殘葉,帶起一溜的煙塵,揚鞭策馬,奔馳而行。

    “三弟,等下見到姨娘,我們真的要將她帶回華府嗎”

    馬車內,少女眉黛微顰,一雙幽幽水眸因爲消瘦顯得深邃凹陷,看着你時,彷彿一汪古井幽水,生着無數的孤魂水草,要將你絲絲纏住,溺斃其中。

    “二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肯定要將姨娘帶回去,她在那庵裏住的肯定不好,難道二姐你不心疼姨娘。”

    少年皺着眉,眸光冷厲,有些不滿。

    “不是,不是這些天府裏出了這麼多的事,多了我們兩人已惹舅母的閒話,若是再將姨娘帶回去,不是道舅母又要說什麼風涼話。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姨娘那次把舅母的頭髮都拽掉了一把,她至今還記恨着呢。”

    短短几日,華軒因華庭的事情而雷霆震怒,將華庭管了禁閉,不止爲那十萬兩銀子撓光了鬍子,更因爲朝廷裏的諸多彈劾而焦頭爛額,哪裏還有時間去管家裏的事情。

    因此去接華姨娘的事情一拖再拖,而舅母華夫人本就是個勢力的人,對接來的兩人也沒有表示很歡喜,陳修其還好些,畢竟是男子住在外院,可陳清容便受到寄人籬下的酸楚。

    房子不夠明亮,潮溼有黴氣,丫鬟也不夠伶俐,人手短缺,處處不夠使喚,洗澡沐浴也是諸多麻煩,熱水不夠,沒有鮮花浴,飯食也不精細,華府沒有小廚房,大家都用着差不多的飯菜,這讓嬌生慣養的陳清容格外難耐。

    可是面對華夫人冷淡的笑意時,陳清容也只能含着笑意說,一切都好,寄人籬下,陳清容只能憋屈着自己的脾氣,小心的忍耐着。

    “記恨又如何,姨娘是舅舅的親妹妹,不住華府住哪裏,舅母都聽舅舅的,不會說什麼的。到時候就讓姨娘住你的院子,你好生照顧她,別讓她們倆碰面就好。”

    陳修其這幾日過得也不是很自在,而身爲一個讀書人的禮儀自然不允許他挑三揀四,何況又對華軒抱着崇敬之心,因此也處處忍耐,暫且等待。

    陳清容心肝驟緊,簡直憋悶的不能呼吸了,她最害怕的事就是讓她照顧華姨娘。若是說陳清容以前對華姨娘還有一些愛意,可是在被華姨娘掐過脖子幾乎窒息後,她是真的害怕這個已經瘋癲的女人,瘋癲、醜陋、有蠻力、喜怒無常,比路邊的糟老婆子還不如,這一切都讓她萬分厭惡。

    可是爲人子女,這一切卻不能宣之於口。

    “三弟,姨娘現在力氣大的很,我怕是照顧不了她。”

    陳清容委婉的表示拒絕。

    馬車軲轆停下,晃盪一陣,陳修其一言未發,下了馬車。陳清容深深吸了一口氣,忐忑不安的下了馬車。

    “這地方怎麼這樣。”

    一下馬車一股臭味便鋪天蓋地的襲來,陳清容是在忍不住用繡帕捂住了鼻子,然而鼻子捂住了就不能呼吸,憋久了就覺得噁心,忍不住想吐。

    “別作了,跟我上去。”

    陳修其小臉也皺巴在一起,強制忍耐着。

    這是一座不高的小山,一棟破舊的道觀蓋在半山腰處,上山的是一條僅有一人寬的小道,兩遍是開拓的

    田地,此時也不知是剛種了什麼,厚厚的一層大糞鋪在地表,散發的臭味讓人做嘔。

    陳清容強制忍耐,艱難的走上了半山一路,一路上呼吸着臭味,踩着坑坑窪窪的小道,直氣的要哭。

    然而陳修其冷硬的背影讓她只能一次次憋下自己的嬌氣,腳趾被繡鞋磨破,滲出血水,刺疼難耐卻也只能自己走着。

    “到了。”

    陳修其突然說了一句,大口喘着粗氣,歇息了一下便上前去敲門。

    陳清容如蒙大赦,沒有形象的靠在粗壯的樹上,貪婪的吸着那還有淡淡臭味的空氣,卻覺得無比的幸福。

    “有什麼事。”

    開門的道姑四五十歲的年紀,皺巴巴的臉醜陋無比,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着這些不速之客。

    “大師,我是永襄侯府的人,我們來這裏是來接人的。”

    陳修其努力擠出一點笑意,彬彬有禮道。

    “這裏,沒有人”

    啪嗒一聲,那老道姑直接將門關上,讓他吃了一鼻子的灰。

    “都是些什麼人啊”

    陳修其氣憤,看着搖晃的大門氣氛的狠狠的踹了幾腳。

    “三弟,別踹了,那老道姑看着好古怪”

    陳清容有些害怕,連忙上前阻止,剛纔那老道姑生的可真醜陋,尤其是那雙眼睛,古怪麻木冷血,陳清容都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反正就是對生命的默然,讓人頭皮發麻。

    “不行,一定要接回姨娘。她不開門,我就踹開。”

    陳修其毫不氣餒,依舊繼續踩着木門。

    吱呀,吱呀,木門發出最後呻吟的語調。

    也不知道踹了多少下,反正在陳清容幾乎被這聲音折磨的瘋掉時,那張醜陋的老臉又露了出來,陳清容此時竟覺得無比可親。

    “大師,您別關門,我們真的是來接人的。你還記得嗎十幾日前剛送來的,約莫三十歲的年紀,生的很漂亮,腦袋,腦袋有些問題,您還記得嗎”

    老道姑木訥的眼珠轉了轉,陰鷙的盯着陳修其,良久才道。

    “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

    沙啞的聲音透着寒意,斷斷續續的語調彷彿是塵封的棺木,在啓封那日傳來的乾澀,古怪。

    “這裏不是厭月庵嗎那人是永襄侯府送來的,你聽過永襄侯府嗎我們是來接她回去的,能讓我們進去嗎”

    陳修其有些焦急,口氣也不好,諸事不順讓他心裏無比煩躁。

    “這裏沒有人,進來之後都死了,沒有人能從厭月庵裏接走人,你們回去吧”

    老道姑神情冷漠到僵硬,陰鷙的眸子一動不動,明明烈陽當空,經由她說出的話卻泛着森森的陰冷。

    “死了,怎麼可能,姨娘死了”

    陳清容陡然尖叫,滿臉驚慌,心中隱祕的地方卻不可察覺的悄然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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