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掙扎之力的我很快就被黑霧所吞噬。
寂靜無聲。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來仍然是一片漆黑。我在哪裏
這黑暗如同膠水般黏住我所有的行動,想擡起手,卻如同有萬斤重。兩儀六玄令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在一片漆黑裏是這樣的引人注目。我用盡全身力氣伸手去抓,手卻穿過了令牌。撲了個空。
控制不住身體,我以一種可笑的姿態立在空中,自暴自棄的閉着眼睛。隱隱約約間聽到了打鬥的聲音。
眼前又出現了剛剛的鼎爐,這次的畫面更加清楚,鼎爐上的花紋都清晰可見。那繁複的花紋與兩儀六玄令上面的花紋如出一轍,難道說這花紋與兩儀六玄令有什麼關係嗎
鬼魂似乎源源不斷的向被鼎爐吸進去,天地變色。
萬鬼的哀鳴響徹天際。
我想捂住耳朵,卻無能爲力,只能看着一個個靈魂被吸收進去,在鼎爐裏化爲一灘小小透明的液體,不知道是吸收了多少的鬼魂,才能裝滿這巨大的鼎爐。
似乎沒有盡頭。天空的烏雲越來越低,萬物都失去了色彩,變得黑白一片。令牌被一雙手輕輕地握在手裏,似乎稍微用力就可以從他手裏拿着那令牌。我死死地盯着,但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看着。
那一雙手潔白無瑕,骨節分明,彷彿是一件藝術品,他把玩着那令牌,漫不經心,像是拿着一個無關緊要的玩具。
鼎爐越來越滿,我聽到輕笑一聲,那聲音縹緲如仙,一時間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又似乎就在身旁。
令牌亮起。
視線越來越模糊。
畫面一轉,一扇高達百米的大門正在緩緩地打開。速度極慢,但是每打開一絲,世界就灰暗一分。
大門上雕刻着的神獸圖騰扭曲變形,做着掙扎,阻止大門的打開。
冥界西大門。
腦海出現這個詞,我用力的抿了抿嘴,打開這扇門,就有無數惡鬼吞噬人間,將人間變成地獄。
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
無數雙手從打開的縫隙裏伸出來,陰森的氣息瀰漫開來。
那一雙手一挑,鼎爐裏的液體傾斜而下,浸溼大門,門上神獸痛苦的扭着身體,那液體在門上形成了一個薄薄的結界,將神獸困在其中,不能動彈分毫。
沒有了神獸的阻止,大門打開的速度加快了,無數惡鬼傾瀉而出,像黑色的龍捲風般向人間肆虐。
惡鬼在嘲笑
耳朵聽到無數的慘叫,哀鳴。
“阿綿阿綿救救我”
“救我救救我”
“啊啊啊好痛啊,救我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無數的人都在喊着救命,淒厲無比,就像是無間地獄,心也開始疼起來,像是也千萬根針在扎我的心臟,我痛的彎下腰,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心臟。
我明明沒有心了,爲什麼還會這麼痛。好痛,好痛啊。
眼淚模糊了視線,一滴眼淚落下,滴在地面卻變成了一顆血珠。
sp;砸在地面,綻放似一朵豔麗的花。
一個女鬼不甘心的看着我,動作僵硬,骨頭不斷的發出咯咯咯的聲音,慘白的臉,空洞的眼睛,黑色的頭髮溼漉漉的耷拉着,嘴巴一張一合。
“你不應該死了嗎”
這不是在惡鬼嶺追殺我的那隻女鬼嗎
我揮舞着骨劍,毫不猶豫的朝着她的肚子劈過去。手腳斷裂,裏面的腸子嘩啦啦的掉落滿地,血腥味加重。
我伸手在她的肚子裏翻找,腸子散了一地,視若無睹的繼續翻找,將令牌從腸子深處掏了出來。
“不是在這裏嘛。”我滿足的笑。
“這不是你的東西。”女鬼咬牙切齒,渾身顫抖。
看着自己掌心裏的東西,我的笑容加深,“現在是我的了。”
鏡子就在我的面前,擡頭。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面色蒼白,左手血淋淋的。白色的肌膚配上血紅色,觸目驚心。
這不是我再一次看到自己的記憶,感覺更加明顯。
鏡子裏的我含笑猙獰,陌生的可怕,動作完全不受控制。
血液燃燒起來,血管在一瞬間就像是要爆炸一般。意識逐漸抽離,視線也開始模糊。我搖搖欲墜。
不要昏過去,不要我對自己大喊,但是完全是無用功。眼皮越來越重,視線一片模糊,身後的門被打開,腳步聲漸漸接近。
我奮力扭過頭想要去看清楚,可是隻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大概,那個人走近我,伸手,從我的手裏將令牌拿走。
用力的伸手去抓衣角,卻只是動了動手指。
紅色的彼岸花盛開又衰敗。
視線裏只有一雙黑色的鞋子逐漸的離我遠去,一股清冽的氣場留在空氣中,如此熟悉。
是你嗎
視線已經看不清,是你嗎是你嗎
體內的玄火再次出現,將我層層包裹,從頭到腳,一點點燃燒,眼淚還沒有流出眼眶就已經蒸發,皮膚上已經沒有一絲水分。
“宋綿綿,想起來”
“魔鬼,你是魔鬼”
“宋綿綿,你是宋家的人,你應該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宋綿綿”
“宋綿綿”
無數的聲音在腦海裏迴響,憎恨,恐懼,哀求,各式各樣的情緒,鬼哭神嚎,像鞭炮一樣在腦海裏噼裏啪啦的炸,炸的我頭昏腦漲,炸的我痛不欲生。
“啊”我控制不住自己,像瘋子一樣攻擊着四周,破壞着一切,似乎這樣才能發泄心中的痛苦與恨意。
“宋綿綿”一個清冽的聲音傳來。
“宋綿綿”我清醒了一些,看到自己站在寢室裏,四周的椅子牀被破壞的淋漓盡致。冥深司身上的袍子大概是我攻擊的,滿是傷口。
他緊緊地抱着我,玄火已經變成薄薄的一層貼在我的皮膚上,但是威力尤在。他身體表面形成了透明的一層結界,阻擋了玄火的高溫。玄火燃燒掉一層,結界很快就補好。
但是補的沒有燒的快。袍子已經破破爛爛,落出的皮膚上滿是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