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深司的黑眸裏沉沉,像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我的身影印在他的瞳孔裏.
再次聽到這句話,不再像開始的時候那般抗拒,反而有些期待,我回視他,沉默半響以後,“好。”
男人的眼神更沉,像是將所有的情緒的壓下,我卻還是從裏面看到隱藏的極深的欣喜,腰上的手臂收緊。
我將下巴靠在他的頸窩,許久,就像是泄氣一般,“等這些事情結束以後好嗎”男人將我鬆開一點,我下意識擡頭。男人勾着嘴角,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
夜已深,外面的車水馬龍也已經漸漸地消去,世界開始安靜下來,冥深司將我抱起,我窩在他的懷抱裏,“不處理公務了嗎”
他低頭看我一眼,“陪夫人就寢更重要。”耳後蔓延出紅潮,雙手抱着他的脖子。客廳裏的燈仍然開着,橘黃色的光芒破開所有的黑暗。
一覺醒來,已是青天白日。
明晃晃的亮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一室盛滿暖意,鳥兒清脆的鳴叫嘰嘰喳喳的在窗外響起,隨着日光爭先恐後的涌入到房間,生機勃勃,喚醒人的感官。
牀上的另外一邊已經冷透,牀頭櫃上放着一杯牛奶,地下壓着一張紙條,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冥界有事,今晚歸。”
將牛奶一飲而盡,擦去脣瓣上的牛奶鬍子,翻身下牀,拉開窗簾,幾隻麻雀被驚起,呼啦啦的飛走,變成幾個小點。
是時候去宋家了。
再回宋家,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和過去沒有絲毫的不同。一條幽深的走廊連接花園與主宅,老遠就能瞧見遍佈高牆的青色爬山虎,每隔幾十米就有穿着西裝的宋家人巡視,雕樑畫棟,氣派不凡。
外面做的再漂亮又能怎樣,裏面還不是爛透了。
我站在宋家大門,門口的僕人看到我,臉色微微一變,一個向內宅奔去,一個迎上前來,臉上擠出笑容,卑躬屈膝的問,“宋小姐怎麼來了。”
擡腳往大門走去,“我該什麼時候來還得問你”
他亦步亦趨的跟着我,額上冒牛毛般的細汗,“當然、當然不需要,”背彎的更厲害,“你大駕光臨我們當然歡迎。”
腳下不停,很快宋家的大廳就出現在視線裏,剛剛奔進內宅的僕人恭敬的垂手站在一邊,深深的低下頭去。幾個宋家的老人立在中央,表情嚴肅的看着我,眼底帶着戒備。
一個白衣老人在蘇小夏的攙扶下緩緩地走過來,渾濁的眸子盯着我,“綿綿來了啊。”
他的態度和前兩天相比可是大相徑庭,我嘲諷的勾起嘴角,“我說過,我要重新掌管宋家。”
太爺爺臉色難看,額頭的幾道深深的溝壑,紅色的柺杖敲擊了一下地面,“綿綿,你纔多大,怎麼能掌管宋家。”語氣像是寵溺孫女兒的老人似的,我垂下眼,看着地面上的青苔。
假仁假義。
“我是必須,不是請求。
“綿綿,這裏是宋家,即使是你恢復了大半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太爺爺收斂了原本的猙獰和暴躁,苦口婆心的說,“你是宋家人,自然該爲宋家着想。”
“那麼,要不要看看我能不能掌管宋家”我平靜的開口。
“”太爺爺像是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臉色漲的通紅,胸膛上下起伏,“罷了罷了,這宋家家主的位置是你的了。”嘆了口氣,他頹廢的說。
蘇小夏扶着太爺爺,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手臂上還纏着紗布,濃郁的藥味從她身上穿出。
我嗤笑一聲,大步的向宗祠裏走,“化陰渡陽”四個鎏金大字可笑的掛在上方。站定在宗祠前,“宋軒德在哪裏。”
沒有人回答我。
我轉過頭,宋家的幾個長老臉色難看的看着我,沒有做聲,太爺爺垂眼,蒼老的手掌撫摸着柺杖上的雕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冷笑一聲,“怎麼,還要包庇他現在我纔是宋家的家主,我命令你們,交出宋軒德。”幾個人面面相覷,面帶難色的低下頭,誰也不開口。
仍然沒有人回答。
怒意在胸口肆虐,正要開口,一個熟悉的清冽聲音打斷我的話,我詫異看着來人,心跳激盪,“她說,讓你們交出宋軒德。”
風呼呼的吹着,在大堂的門口,有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緩緩而入,黑袍翻飛,面色冷淡,似琉璃般的瞳孔裏裝着驚訝的我。
“司尊大人”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大家變了臉色。
冥深司穿着一貫的玄黑色的袍子,向我一步步走過來,人羣像潮水般分開,周身狂風大作,天地變色,唯獨這個男人淡定。
太爺爺站在原地看着冥深司,沒有說話,眼底卻滿是陰翳。
眸子直直的看着我,走到我的身邊。一隻手極度具有侵佔性的摟住我的腰,“怎麼,聽不懂話”
看着我說的話,可是話音剛落,氣息散開,衆人都站立不住,狼狽的倒在地上,臉色慘白。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強大的力量纔是一切的保證。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晚上纔回家”我低聲問他。
“我的夫人在這裏,我自然要來。”冥深司曲起手指,在我額上輕輕敲了一記,“來宋家怎麼不和我說一聲,若是讓人欺負了怎麼辦。”
捂住被敲的額頭,我白了他一眼。
“拜見司尊大人。”太爺爺看着冥深司,像個鬥敗的公雞。
看也沒有看一眼太爺爺,一隻手玩弄着我的發,“宋軒德在哪兒”一句話像鐘聲,繚繞在大堂裏。衆人沒有忍住就吐了一口血,太爺爺左手死死的扣住柺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