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間詛咒一個人的時候常常說，我恨不的你下地獄，永世不超生。
而我的眼前就站着這樣一個人。
渾身煞氣，帶着亙古不變的血腥和猙獰，對着我一遍一遍的呼喊，“宋綿綿，你爲什麼不去死你纔是那個應該魂飛魄散的人”
是啊，我爲什麼還活着四號樓的時候，我明明已經死了，爲什麼我還活着十八年累積的世界崩塌，那麼那些謊言堆裏我還有什麼
而答案就是地獄裏刺骨的寒冷還有瀰漫血腥的空氣。
“王妃。”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葉臻臻拉着我的手，緊張又擔憂的看着我，“王妃，你沒事吧”
勉強回頭，我看着女子，溫婉端莊美好依舊。我還記得，我嘲笑她的臻臻之葉不過就是爲了襯托夭夭桃花，現在想來我還真是可笑。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到底是什麼
踉蹌，出門。
擡頭，冥界沒有太陽，四周都是灰濛濛的。
妖風乍起，我哽咽，聲音斷斷續續，“我以前到底是個什麼人”
半響沒有得到回答。
我扭頭。
葉臻臻嘆息，眸光閃爍，似乎有一點悲傷，怪異的情緒我看不懂，“王妃以前是個溫柔的人。”
溫柔所有人的口中都在訴說着我的暴行，殺人放火，還建了這麼一座妖怪叢生的樓閣，這樣的我真的溫柔嗎
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我似乎味道血腥味。
推開葉臻臻，我踉蹌，不顧身後她張皇失措的叫喊聲。
蹲在河邊，伸手，奮力的洗手。
冰冷的河水，刺骨寒冷。
牙關顫抖。我努力，才能讓眼淚不掉落。
“王妃”葉臻臻跑到我的身後，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王妃你怎麼了”
擡頭，我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咬牙切齒，聲音從喉嚨蠕動，“我我的手髒了。”
葉臻臻搖頭，口氣溫柔，“沒有。王妃。”
說着，就來拉我的手。我粗暴的推開她。
風吹來，我的臉頰冰冷，葉臻臻狼狽蹲在地上。不遠處的宮女看着我，不敢上前。
場面混亂。
嘲諷的勾了一下嘴角，我低頭看着自己不斷顫抖的手，“你看，我的本意不是這樣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怎麼了”聲音清冽，男人走過來。
我笑的燦爛，口氣輕鬆，伸手，將自己的手掌展示在男人的面前，“上面全都是血腥味。”
冥司深皺眉，“綿綿。”
“羅剎是我殺的。陸離閣是我建造的。”我來不及擦掉眼淚，面部的系統崩壞，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我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怪物。”
話還沒有說完，男人就欺身。一把摟住我。將所有傷人的話都堵在喉嚨底下。
靠着結實的胸膛，鼻尖全都是冰冷。
縈繞。
許久，頭上才傳來聲音，“過去了。”
輕飄飄的兩個字奇蹟般安撫我原本躁亂的心。
這個男人
我忘記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回神的時候，已經在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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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交錯之下，男人安靜的坐在裏面。眸子冰冷，目能所及凜冽萬分，“你回來了”
我走過去坐下，安靜。
桌子上擺放着精緻的糕點，很顯然是爲我準備的。
興意闌珊。
“怎麼”冥司深看着我，皺眉。身上黑色的袍子翻飛，氣場散開。似乎滿屋子都是他的味道。
“我想回去。”我答非所問。
“現在不行。”深深地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看出一個洞來。伸手，冰冷的掌心包裹住我的手，“宋綿綿，怎麼了”
深吸一口氣，我鼓起巨大的勇氣看着他，“和我說說我以前的樣子吧。”
空氣倏爾安靜。
男人的眸子就像是古井無波，漆黑翻滾，嘴巴民成一條線。手驟然所緊，“你想起什麼了”
“什麼都沒有。”苦笑。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加可笑的人嗎從別人的口中瞭解自己。還真是荒誕。我就像是一個跳樑小醜，每一幀都可笑萬分。
“以前的事不知道也罷。”喟嘆，帶着一絲慶幸。
“冥司深”心中就像被點了一把火，我猛地站起來，“告訴我”
不想這樣了，不想再被當做傻子。
既然我是宋綿綿，我就應該瞭解自己，不論是未來開始過去，那都是我
擡眸，光陰下，睫羽抖動，那一雙眸子宛若萬丈深淵，只是一眼就要奪了人的魂魄。
“你以前，很強。”半響，我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
不論是在凡間還是冥界，強者都是受到足夠尊重的，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尊重。苦澀，就像是一杯被倒翻的黑咖啡。
瀰漫着不知名的味道，刺鼻。
“我以前是不是殺人不眨眼任意的抓靈魂製造成一個怪物。”
“陸離閣也是我一手建造。我親手建造了一個怪物的樂園。”
“那些恨我的人不過是因爲我曾經傷害他。而宋家，只不過是製造了這麼一個殺人的機器。”
眼淚滾燙，我的情緒崩塌。血液在血管裏崩騰不息。我不知道到底是眼淚滾燙還是我的心在灼燒。
“綿綿。”冥司深看着我，眸子漆黑異常。身後鬼火搖曳，光陰交錯，男人身後似乎有什麼在翻滾。
“這一切都過去了。”
“冥司深。”我看着男人，喉嚨滑動，聲音變得詭異，“冥界和宋家是世仇，你娶我不會是因爲令牌這簡單吧”
手握緊。
扎心的疼。
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個刺蝟，滿身都是刺。
瞳仁驟然收縮，殺氣一瞬間瀰漫。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似乎要將我看穿。
房間裏安靜，詭譎。
“你覺得呢”許久，他纔開口。
我嗤笑，自暴自棄，“我失憶了。”
“是啊，你失憶了。”他嘆息，似乎是在呢喃，又似乎找到了答案。眸子裏的情緒複雜到我根本看不懂。
看着男人的側臉，我的心情頭一次這麼複雜。
門外，聲音傳來。
“司尊大人。”安歌安靜的站在那裏，微微低頭，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