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落英的計劃裏,她今晚替黑衣男診視完後,便可得到“七日斷腸丸”的解藥,恩怨一次結清。可她偏偏被有意找茬的白老夫人罰到佛堂面壁。
同是孫女,可她受到的待遇和白雪受到的待遇可謂是天差地別
長幼嫡庶在白老夫人眼裏還不如她自己的心意重要
白落英盤腿坐在佛堂的蒲團墊子上,小心摸了摸自己被白老夫人打過的臉,在心裏把對方罵了千萬遍。
天色漸暗,一個下人從門縫裏扔了個冷饅頭進來。
白落英飢腸轆轆,撿起饅頭去掉外皮,生硬地啃了一口。
還是餿的
這府裏的人都是什麼心態啊,她明明是嫡長女啊又不是從路邊撿回來的小野狗
白落英氣得把饅頭狠狠向角落裏一砸。
“可是有虎落平陽被犬欺之感”一個頎長人影被佛像背後走出,驚得白落英一哆嗦。
“你別神出鬼沒的,我現在經不起嚇。”白落英撇撇嘴埋怨道。
黑衣男走到她面前,將一個油紙包扔進她懷裏,“趁熱喫吧。”
“謝謝。”白落英忽然有點感傷。
沾親帶故的家人竟比不上一個半路碰見的陌生人貼心,叫人如何不傷心。
迅速消滅了兩個包子,白落英用佛堂的簾布擦了擦手,叫黑衣男在她身旁的蒲團上坐下,“我再替你診一次脈,這是最後一次。你我的七日之約明天就到期,你也是時候給我解藥了。”
黑暗裏,只聽見男子嗤笑一聲,片刻後才答一個“好”字。
“毒已經清完了,你身體恢復得很好。”白落英替他放下衣袖,同時向他攤開空空的手心,“解藥。”
男子緩緩站起身來,“剛剛給你了。”
“什麼時候”白落英皺眉,“你別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啊,我都已經這麼慘了,你”
男子語聲含笑地打斷她,“你剛剛喫的肉包子就是解藥。”
白落英不信,“壯士,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怎麼能言而無信呢”
“你是大夫,自己有無中毒,自己難道不清楚嗎說真話還不信,女人心真難懂。”黑衣男沒好氣地調笑道。
他這意思是,她從頭到尾都沒中毒那“七日斷腸丸”根本就是一個騙局
“你”
“神醫姑娘自行保重,在下還有要事要辦,有緣再會。”
言罷,黑影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白落英面前。
“混蛋”白落英氣罵道,隨後垂下肩膀她忽然覺得有些孤獨。
原來她已不知不覺把那人當成了夥伴
“什麼夥伴呸呸呸。”白落英氣急敗壞地自言自語道,“就是一個騙子”
房樑上的黑影直到看着她在佛堂裏睡着,替她蓋上從她房中偷出來的衣裳,這才翩然離去。
三日後,白落英從佛堂出來,因爲低血糖的緣故,人有些昏昏沉沉。
快到後院時,隱約見到前方來
了人,卻沒看清來人的樣貌,只以爲是府裏的家丁,並不在意。
“白落英”南宮洛負手於身後,眼含蔑視地朝白落英看過來。
白落英扶額擡頭,望了望眼前的男子,感覺似曾相識。
想了半天,才憑藉着原主的記憶記起南宮洛這個人。
其乃當今聖上的第九位皇子,和原主被上一輩人定下了娃娃親。憑藉着稀鬆的記憶,白落英能肯定的是,這位九皇子對原主一點也不感冒,甚至談得上厭惡反感。
“聽說這次的毒蛇是從你院子裏出來的,白落英你這個淨添亂的傻子”當着廊上一衆白府家丁的面,南宮洛毫不留情地斥罵道。
白落英正了正神,微微俯身施禮,不卑不亢道,“九皇子的消息真是靈通。”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告訴你白落英,要是你再敢傷雪兒一分一毫,我要你好看”說罷,南宮洛生氣地一拂袖,與白落英擦肩而過。
走出幾步後,南宮洛忽然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隨行的公公還以爲南宮洛入了魔怔,嚇得忙喊了兩聲“九皇子”。
南宮洛回過神看向白落英漸行漸遠的背影,滿口震驚,“方纔那是白落英”
小公公點頭,“回九皇子,正是白大小姐”
“不對”南宮洛茫然。
他印象裏的白落英可是一個口齒不清的癡兒,是討要不到糖就會躺在地上嗷嗷大哭的傻子
而方纔所見的女子,非但反應敏捷,還說話流暢,哪裏有從前半分癡傻的影子
“九皇子九皇子”小公公畏畏縮縮地提醒道,“雪落軒到了。”
南宮洛這纔回過神來,邁步走進落月軒中去。
深中蛇毒的白雪此刻正孱弱地躺在牀上,丫鬟們本在服侍她喝藥,見着南宮洛來了,便紛紛避讓。
“拜見九皇子”
白雪作勢要下牀給南宮洛請安,被南宮洛扶着肩頭摁回牀上。
“你如今身子虛弱,千萬不要亂動。”南宮洛一邊叮囑,一邊朝白雪的面頰望去。
記憶裏脣紅齒白的女子如今竟變了這副慘淡模樣,看起來好像快要香消玉殞了一般
被南宮洛的眼神盯得有些心慌的白雪藉着咳嗽的動作,忙擡手用帕子半遮面。
“雪兒如今這幅模樣,怕是嚇壞九皇子了還請,咳咳,還請九皇子見諒”
南宮洛忙擺手道,“你這是說什麼話切莫要多想,你好生休養,我會命人去替你尋神醫和良藥,定不會讓你有事。”
“雪兒先謝過九皇子雪兒無以爲報,待他日痊癒咳咳”白雪自然記得南宮洛和白落英有婚約,不會輕易說出以身相許的話來,便故意在緊要關頭急咳兩聲,扮作難受狀,含糊帶過感激之辭。
南宮洛見此情形,唯恐白雪過度勞神,便說改日再來看她。
白雪確實倍受傷口劇痛折磨,身子又愈發不濟,也就沒有費心多留南宮洛。
出了雪落軒,南宮洛下意識往落花閣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