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我捧着肚子就跑到了龍茜的病牀前。
“怎麼了”阿姨終於被這動靜給吵醒了,揉着眼睛她迷糊道:“哎喲,這幾點吶”
手有點兒抖,但我還是捏着被角狠狠的一掀
“哇”的一聲孩子哭了
一夥子醫護人員迅速的走了進來,康君瑞在雜亂中把我推到了一邊;寬大溫暖的手掌捂住了我的眼睛
“病人”包教授原本要陳述病情的聲音戛然而止,最後他就說了一句:“推走”
病牀被推走的聲音無比刺耳的充斥着房間,我則選擇了一動不動的任康君瑞抱着
空氣裏滿是血液腥甜的味道
腦子裏回想的全是掀開被子時那一片刺眼的紅,滿牀都是,滿牀都是
心裏堵、鼻子酸,眼淚控制不住的就往下掉;
多希望康君瑞替我遮住的這一片黑能把這一切給隱藏起來,多希望這都不是真的
“哦哦哦,不哭,貝貝不哭”
貝貝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不管阿姨怎麼哄她都不肯停止,就好像我心裏的悲傷似的。
到最後,阿姨也哽咽了:“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貝貝”
我可憐的茜茜
漸漸的我忍不住了,薅着康君瑞的胳膊站着我不知所措的試圖做點什麼讓自己舒服一點;
但是,做不到,我不知道我該做點什麼
最務實的是我的眼淚,它們很自覺的在泛濫
“不會有事的”康君瑞摟着我輕聲的安慰:“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我願意相信康君瑞的每一個決策,每一句話;唯獨這句我不信
太多了,那鮮豔的紅
“嗚嗚嗚”我渾身顫抖着咽唔,身體漸漸開始無力發軟。
最終,唯一支持我站立着的膝蓋一曲
“寧寧,寧寧”
隨着康君瑞緊張的呼喊,這次,我眼前的黑不再是他遮掩出來的。
“寧啊寧,蟲蟲做的局,去嘛去嘛,每次我一個女的多尷尬啊”
“早知道就不給你買這ad鈣奶了,你能不能勤快點兒拆開來喝”
“寧啊寧,我好想你啊”
“老康這幾年都潔身自好呢,我覺得你們可以再愛一回啊”
“原諒我嘛,我就你和吳凡這倆閨蜜了。”
“寧,我懷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嗚嗚嗚”
“以後我們要是生了,都是男孩兒就結拜兄弟,都是女孩兒就義結金蘭,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話就做親家。”
“寧,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寧,我們認識有七年了吧,這輩子能和你做朋友,真好”
“我想通了”
這一覺我睡得很不安穩,腦子裏不斷浮現的是龍茜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
所有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裏走過,每個細節都是那麼的清楚
從表面上看起來的活潑燦爛,到後來的痛苦和掙扎,再到最後的陰鬱
“茜茜茜茜”
幾乎是在睜眼的瞬間我就開始掉眼淚,然而我卻忍不住的懷疑;
這是夢吧一個可怕的夢,而夢與現實是剛好相反的
可,如果這是個夢的話,爲什麼我的身上會穿限制我行動的拘束服;怕我激動
康君瑞立馬就湊了上來,輕柔的撫摸着我的額,他小聲的問:“渴嗎”
“是不是真的”我掀眼望他。
“餓不餓”他執拗的問:“想喫點什麼嗎我讓嚴友多安排”
我用淚目盯着他:“康君瑞,告訴我,茜茜到底怎麼樣了”
沉默。
康君瑞臉上有着一夜沒睡的疲憊,眼下的青黑和他凝重的表情湊在一塊兒我的心大概就已經沉了
“咔嚓”
“老闆,蔡先生那兒”
嚴友多推門進來原本很急切的語氣,但在看見我的剎那他立馬就噤聲了。
蔡青來了
“嚴友多,告訴我,龍茜怎麼了”我扯着嗓子衝他吼。
康君瑞卻目不斜視的一邊替我掖着被角一邊冷靜的說道:“我知道了,告訴龍先生我馬上到,出去”
所有人都來了,所有人都來了
“告訴我”我衝康君瑞嘶吼道:“放開我,讓我去,我要去”
“因爲情緒太激動,你動了胎氣,現在必須要靜養,所以寧寧我不能讓你去,我不能抱着失去你和孩子的危險讓你去,抱歉”
懷孕之後向來對我百依百順的康君瑞這回直接拒絕我了,半點不容反駁
而我,怕了
我動了胎氣,我的孩子有危險,儘管我迫切的需要去了解龍茜的情況;
但是和康君瑞一樣,同樣害怕孩子會出現任何的閃失,我只能忍
或許,忍到龍茜的情況好轉,忍到康君瑞願意主動送我去看她的時候
我鎮定了下來
輕柔的在我額頭印下一吻,康君瑞說了句“等我”之後就邁開長腿出了病房門;伺候我的阿姨替班進來
我不停的給自己心理暗示:不會的,龍茜不會有事的
驀地,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呼痛聲傳來,明明聽起來和我的病房應該隔着很遠,但就是很清晰的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我認得這聲音,是蔡青的
“太太,要給您放點輕音樂嗎”阿姨卻在不經我允許的情況下打開了音樂。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就那麼湊巧隨即到了這樣的一首歌;
鄧麗君的忘記他。
婉轉甜美的歌聲仍舊是百聽不厭,但卻始終蓋不過外頭那屬於蔡青的嘶吼聲;
大概這是我一生中聽過的最爲慘烈的叫聲,真的讓我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眼淚嘩啦流着,阿姨抽出紙巾來給我擦拭:“太太,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我很想答應一聲好,但嘴巴開開合合了很多次始終沒能發出聲音來
終於,蔡青的嘶吼聲在漸漸變得無力之後停了下來
我閉着疲憊的眼問阿姨:“幾點了”
“太太,十點了”
我使勁的嚥下了喉頭的哽咽,咂咂嘴我儘量裝作自己情緒很正常的樣子:
“十點鐘我要喫一頓的,幫我安排下”
龍茜說過,懷孕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注意,少喫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