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瀰漫,像煙囪裏冒出的燒得旺盛的白煙,吳文胥站在霧中,分不清東西南比,血腥的氣味裏隱隱約約還夾着物體燒焦的味道,吳文胥不敢輕舉妄動,戴上了伊澤瑞爾給予的探險護目鏡。複製網址訪問 [就上]

    護目鏡的鏡片十分渾濁,如若不是出自大發明家之手,吳文胥還以爲它是個粗糙爛制的地攤貨呢,但是戴上護目鏡,半步都不可見的濃霧,居然變得稀薄許多了。

    吳文胥小心翼翼的走了幾步,隱隱約約看見周遭有幾間房屋,這場霧真得很怪,即便黑默丁格的限量版護目鏡,也抵不過傳說裏暗影島迷霧的侵襲,吳文胥努力分辨三步之內的每一寸土地,忽然想起來伊澤瑞爾與阿狸二人。

    “大探險家?”

    吳文胥用力吶喊了一聲,周遭靜悄悄的,除了濛濛霧氣滾動,燙在衣服上發出的開水聲,沒有任何迴應。

    伊澤瑞爾剛纔明明還站在自己身邊,怎麼會沒了蹤影呢?吳文胥倍感納悶,又扯起刷鍋似的破喉嚨唱道:“小狐狸?我親愛的小狐狸,你到底在哪裏呀~”

    “咕嚕咕嚕!”

    一個大老爺們發出近乎委婉,卻十分五音不全的歌聲,那些接觸在吳文胥身體上的濃霧騰起劇烈的熱氣,好像在抗議男人的歌聲,又像野鬼在呼嚎,慘叫歡迎踏入迷霧中新的犧牲者。

    吳文胥的分貝會輸給大霧裏的怪聲嗎?

    開什麼玩笑,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從死歌亡魂夜中倖存下來的幸運聽衆,野鬼般的呼嚎落在吳文胥耳朵裏不痛不癢的,吳文胥掏了兩下耳朵,竟然挖出一顆耳屎。

    嗨!想不到寒月那丫頭也學會敷衍了事了。

    吳文胥的眸光透過渾濁的護目鏡,落在那顆‘精緻’的耳屎上,無奈的搖了搖頭,隨着大拇指啪的將它彈開,耳屎很快消失在大霧遠處,而後又是一陣開水翻滾的慘叫之音。

    伊澤瑞爾與阿狸齊齊沒了身影,這很奇怪,作爲一根草上的螞蚱,吳文胥不認爲他們是爲了刻意躲避自己才消失的,想到小黃毛口中亡靈索命的傳說,還有啥暗影島的冥霧,吳文胥不敢掉以輕心。

    “宿!”

    吳文胥僵硬的停住腳,屏息凝神的握緊了拳頭,敏銳靈魂力的感知是不會欺騙自己的,絕對不會看錯,剛剛霧中掠過了一道影子,以極快的速度。

    “轟隆!”

    霧中突然傳出一聲巨大的木板撞擊聲音,嚇了吳文胥一跳。

    繃緊的神經已經令吳文胥手心漸漸滲出了熱汗,吳文胥雙拳凝握的愈緊,詭異濃霧裏傳來的碰撞聲,好像是發怒的人在摔門而出,十幾步外有一道巨大的黑影左右搖晃,伴着零碎的,拉的狹長的分割完好的白色陰影,幾乎像正午陽光透過了百葉窗,卻是慘白色讓人心中發悸的光。

    是薩科?還是泰隆?

    吳文胥無法判斷薩科對自己究竟是否有敵意,但是刀鋒之影如果出於對諾克薩斯的忠誠,趁着大探險家二人不在的關節眼上刺殺自己,自己根本是無法反抗的。

    那道不知是人是鬼的影子似乎消失在十幾步以外的房子裏,吳文胥思索了數秒鐘,決定還是循着慘白色的光走。

    泰隆是個冷靜又果斷的傢伙,真要刺殺自己的話,在雪格要塞可能自己就死了,輪不到今日,吳文胥一直覺得自己的命很硬,比小強還要硬,所以吳文胥義無反顧的走向霧中那道左右搖晃的黑影reads;。

    冥霧彙集了五位大魔導師,吳文胥不相信霧中這麼大的動靜不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只要有一個人發現,自己的小命就足夠得到保障了。

    吳文胥才走幾步,彷彿被百葉窗切割的慘白光輝就淡了許多,準確的說,是收攏了許多,那些光現在看來更像是狹長的眸子,緩緩眯起,零碎滲人的骨灰色蠕動着,收攏成一個變態橢圓的形狀,這令吳文胥眼中浮現起一副在墓地裏揉搓麪糰的場景。

    很陰森,很詭異。

    “吱吖吖……”

    晃動的巨大黑影無端的合起,它似乎很不歡迎這位即將到來的旅客,聽見黑影怪異的叫聲,短短十幾步,吳文胥卻覺得自己在刀尖上行走,溼了一後背的冷汗。

    冥霧觸摸在身上不斷溼潤又沸騰,簡直是置身桑拿室又頭頂冰塊,冰火兩重天的刺激感悶得吳文胥腦袋昏昏沉沉的,直至走近了黑影,吳文胥眼瞳驟然一凝,怒罵道:“法克,原來是一扇門!”

    吳文胥很不理解誰這麼沒節操在霧裏用一扇門搖搖晃晃的裝神弄鬼,難道你以爲老子是嚇大的,是嚇大的?

    顫抖的手指抹去眼縫周圍的汗水,吳文胥將手氣喘吁吁的搭在門上,霧裏的水汽很濃重,火魔法粒子無法活躍起來,或許進了房子裏,狀況會改變一些。

    吳文胥心中將暗影島的祖宗先小小的問候了幾遍,然後開始推門,從腐朽的門把看來是一座上了年紀的老房子,古樸的木頭沐浴了水氣,摸着十分滑膩,吳文胥像握住魚尾巴似的扭動把手,將自己嚇得不輕的房門,立刻不情不願的露出一條漆黑的縫。

    奇怪的是,老房子旁邊鬼一樣的變態白影變得無影無蹤,什麼?你問他去哪了?那還用問,當然是給老子的王霸之氣給折服了,吳文胥深以爲然的想。

    不過,爲何屋子裏血腥和燒焦的刺鼻氣味比外面更爲濃郁了?

    面對未知事物時人會表現出恐懼,吳文胥也不例外,而吳文胥唯一與衆不同的是,他已經具有了足夠強硬的心理素質,讓他可以從容面對任何出現在眼睛前的奇怪事物,比如現在reads;。

    “呵呵呵……年輕人,你來自哪裏?”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子裏忽然亮起一竄微弱的火焰,是白蠟燭冒出的火光,油繩融化白蠟,滾燙的蠟燭液滴向木桌子,流逸出的液體很快凝固,與素白圓盤相輝相映。

    順着溶蠟看去,吳文胥看見了半張蒼老消瘦又慘白的臉。

    老傢伙白髮頭髮稀疏,臉頰酒窩的位置整個塌陷下去,好像被生生挖掉了一塊肉,毫無血色的老皮幾乎包了骨頭,密密麻麻的皺紋菸捲般一褶褶的包裹住顴骨,還表着基本沒有生氣的青色血管,說不出的陰森猙獰。

    就是這個老東西在裝神弄鬼?

    吳文胥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就算餓了七八天的人,也不會像他這般瘦到連肉也沒了吧?可是老傢伙碟子裏明明盛了許多肉……

    吳文胥冷不丁瞥向素白的盤子,忍不住蹙起了眉毛。

    “年輕人,要與我共進晚餐嗎?”

    領主大人站在黑暗裏,老者卻似乎能看得見他細微的動作,他對着吳文胥森然微笑,用叉子戳緊一塊肉,旋即毫不費力的以刀子割開放進嘴裏。

    割開肉塊,的確是毫不費力的。

    因爲那根本不是熟肉,是鮮血淋漓的生肉!

    肉末爆炸開的血液旋在盤子上,觸目驚心,老者不在意幾滴黏稠的血液沾在了脣上,他是沒有鬍鬚的,當吳文胥看見老傢伙以一種異常怪異的咀嚼將生肉嚥下,同時聽見一攤莫名物體下墜的聲音。

    “詛咒冰原,鮮肉是了不得的東西,而在鮮肉的品種裏,又有一種最爲可口的食物,你知道是什麼嗎?”

    老者的脣瓣在動,好像又沒有動。

    吳文胥盯着他半張醜陋的臉,古井無波,緊跟着看了看碟子裏還有大半的生肉,沒有說話。

    “不知道嗎?”

    這一次,吳文胥確定他的脣瓣在動了,半張臉頰脣角扯起了一道弧度,非常生硬的笑意,就像是被人強行拉扯起似的,吳文胥瞳孔微微的收縮,他看見老傢伙慘無人色的脣瓣在迅速龜裂,肉在裂開。

    老人的體內真的沒有一滴血!

    那種森然冰冷的笑意沒有停歇,他的脣角還在努力向上,直至微笑變成了獰笑,連臉頰也撕扯開巨大的裂縫,他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痛苦,在吳文胥驚駭的注視下,叉子的尖端戳進裂開的肉,他用刀子徑直的將自己脣瓣割下!

    依然沒有血,刀背颳起了雙脣,老人將它們放進嘴裏,緩慢咀嚼。

    “嘻嘻嘻嘻!美味,真的很美味,年輕人,這下你明白了嗎?在詛咒冰原,哪一種鮮肉是最可口的食物!”

    邪惡笑聲響起的一剎那,白蠟燭火焰騰然旺盛起,老人的頭顱終於完整暴露在吳文胥的視線中,吳文胥看着他,喫驚的張開嘴,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方纔爲什麼會在火光中僅露出半張臉,因爲那顆腦袋,只有……只有半邊!

    半邊腦袋懸在半空,懸在碟子裏爛肉的正上方,抓住腦袋的是一隻比雪還要白的手,那隻手格外壯碩而粗糙,無數個血管攀附呼吸,比人類手掌大了兩倍不止,特別是略微彎曲的漆黑指甲,燭光幽幽下,散發出致命的鋒利。

    老人的半邊頭顱忽然被重得摔在了木桌上,像個木勺子晃盪了三四下,吳文胥這纔看清,那顆腦袋早已空無一物,是個徹徹底底的空殼。

    “我沉睡了六十年,肚子很餓,可是老東西的肉好難喫的,年輕人,不如你來滿足我的食慾吧?”

    “宿!”

    像鬼手的鋒利指甲猛然伸長。

    燭光被邪惡的風吹得搖曳,白蠟滴在爛肉上,高溫燙出肉的油脂,霎那變得凝固,油光畫面之上,吳文胥看見一條筋脈粗大,像蛆蟲蠕動般的赤色手臂!</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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