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房門靜靜的扭開,濃濃冥霧裏面,漸涌出三道高矮不一的影子。
“二哥,我早說過主人神通廣大,你還不信,桀桀……現在好了,臉被扁腫,牙齒也掉大半,小娘們看見你現在的模樣,可不嚇死?”
“哎呦!”
霧中傳出沉悶撞擊的聲音,那道走在前端,瘦弱的影子明顯一個踉蹌,見身旁肥碩的傢伙面色不善,才悻悻閉上了嘴。
“烏啦啦啦德瑪西亞~”
冥霧澆在身上,嗶刺嗶刺的響,按照道理來說,潛行在霧裏的幽靈們應該早發現了自己的影子,行了數百米,竟是橫行無阻,領主大人稍稍失落之後,又心情愉悅的哼起音調怪異的小曲。
“嘿嘿嘿嘿,主人唱的是啥歌?好聽,真好聽,沒事也教教咱唄?”
瘦弱影子狗皮貼膏的黏着男人的腳,敬仰之餘,不忘點頭哈腰,肥碩的影子慌忙對它剮了個白眼,眼白翻的極狠,恨不得將它整張皮剮下來。
男人的聲音五音不全堪稱極品,聽得肥碩影子雞皮疙瘩已經掉了一地。
領主大人喜聞樂見的收穫兩條惡犬,心情大好,開懷大笑道:“長得醜,品味倒是不差,莫急莫急,待領主大人我慢慢的教你。”
飢餓食屍鬼一聽,嚇得腿都軟了。
一路上男人從不正眼瞧自己一眼,怎胡亂拍他個馬屁,就應和自己呢?要學那唱了掉雞皮疙瘩的歌,抖活抖活下了地獄都要挨天譴。
飢餓食屍鬼噤若寒蟬道:“那個,那個俺今日嗓子有些不好,主人,您看下次的咋樣?”
吳文胥飛出一腳揣在飢餓食屍鬼的屁股上,大怒道:“少放屁,跟着老子一起唱!”
飢餓食屍鬼鋼筋鐵骨的身子捱了一腳,渾然未覺,卻似依稀辨得濃霧裏即將怒髮衝冠的領主大人臉色愈發不遜,不禁屁股尿流道:“主人不要殺俺,俺現在就唱!”
少頃,濃霧裏一高一矮的兩個影子高昂起唱,一個噙起喉嚨像破了底的砂鍋來回摩擦,一個像嘶啞了嗓子的公雞還賣命打鳴,勢必要決出個高下,一時間雷音滾滾,震的腐爛食屍鬼乎昏死過去。
高-潮迭起的歌聲餘音繞樑,似乎冥霧也不堪受辱,作鳥獸散。
作爲唯一的聽衆,腐爛食屍鬼步履維艱。
肥碩的身子,在歌聲薰陶下萎靡不振,竟然消瘦了不少斤,它發誓,聽那雷音滾滾天殺的滑稽歌聲,即便暗影島鬼哭狼嚎的慘叫,也算得上仙樂裏的極品。
初爲人師,吳文胥算得上傾盡所能了,聽着飢餓食屍鬼還算勤勤懇懇,撕心裂肺的鬼嚎,吳文胥很佩服自己,名師出高徒,應是如此。
直至飢餓食屍鬼唱的聲嘶力竭,嗓子裏再咳不出一滴唾沫星子來,領主大人慢悠悠頓住腳,說不上悲傷還是歡喜,興趣索然道:“我們走了有半個時辰,怎麼還沒從霧裏走出去?”
“轟!”
搖搖欲墜的腐爛食屍鬼終於摔倒在地上,脣角隱隱有星白沫。
看見二哥昏死過去,飢餓食屍鬼又喜又悲,喜的是橫看豎看都對不上眼的二哥被氣暈,悲的自己虎落平陽,竟唱那該遭天譴的歪曲,於是他哭喪臉道:“主人,冥霧是以活人血祭的陣法,不殺盡霧中所有活物,迷霧是不會退散的。”
吳文胥不屑冷笑,真是好大的手筆,冥霧之主,真當英雄聯盟那個傢伙是喫素的?想把五個瓦洛蘭赫赫有名的超十階吞併,也不怕撐死。
仔細看看,濃霧不見有消散的趨勢,吳文胥想了想,天塌下有高個子頂着,雷恩加爾他們想必正絞盡腦汁的尋求破陣之法,既然霧中美味的幽靈不敢再靠近自己,不若靜觀其變。
飢餓食屍鬼瞧見男人不再說話,小聲道:“主人,不把俺其它兩個兄弟收了?”
“不收了,不收了。”
吳文胥擺擺手,嫌棄的將飢餓食屍鬼揣向一旁。
兩隻醜到爆炸的食屍鬼已經驚爲人天,再來兩隻,牽到大街上去,英俊瀟灑的本領主還咋泡妞?
飢餓食屍鬼其實是計算着其它兩個跟着自己一起倒黴,看見男人不願答應,也沒有糾纏,卑躬屈膝道:“霧氣太大,呆的久了,可能會着涼,主人還請進。”
吳文胥很滿意飢餓食屍鬼的乖巧,揉了揉因爲護目鏡拉繩僵硬的太陽穴,重新踏回徘徊許久的古宅,冥霧忽冷忽熱,又容易紊亂魔法元素,呆的久了,實在不舒服。
“主人,咋了?”
男人邁入古宅的雙腳突然頓住了,傲然的身子僵了一僵,飢餓食屍鬼頗爲詫異,不禁扭過頭,看向領主大人脖頸僵硬的方向。
它努力的眯着眼,試圖探破迷霧的束縛,它真的很努力的在看,可是看了許久,一直看得雙眼發酸,除了濃濃滾滾的冥霧,它終究什麼也沒有看見。
飢餓食屍鬼用力的揉眼,卻發現男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已經邁向進了古宅。
它拍拍腦袋,愈發覺得男人深不可測,它還是五十年來首次爲自己的腦袋愚笨而苦惱,它索性拋去這份小小的煩惱,拖住肥蛤蟆也似的二哥,追逐領主大人的腳步,屁顛顛跟上去。
其實,吳文胥也不曾看見什麼。
他所僵硬的,是來自於冥霧深處的一道波動,很微不足道的魔力波紋,倘若不是自己靈魂天賦巔峯,絕難以探查到。
但是,需要巔峯靈魂力才能勘察到的波動,是要何等恐怖?
至少吳文胥感到手腳失去了溫度,連邁着的腳也變得僵硬,因爲在那道驚天動地的波動之下,自己,變得比螞蟻還要渺小。
那種層次的戰鬥,暫且是無法觸碰的。
只是,爲何會有種熟悉的感覺呢?
領主大人帶着一絲困惑,一絲迷茫,徹底隱沒在古宅中……
寂靜,死一般的無聲reads;。
地面的厚雪千瘡百孔,四面八方,兩三丈遠的劍痕猙獰縱伸,尤爲醒目的,是一個由數十道劍痕割裂開的深邃巨坑。
大探險家伊澤瑞爾擦去脣邊的血跡,瞳眸灰暗,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他緩緩自坑中爬起,動作輕緩,是因爲他的確快沒了力氣,連支撐雙腳直立的力氣也要煙消雲散。
“你既然沒死,爲何還要阻礙聯盟的行動?”
伊澤瑞爾深深看向濃霧裏筆直如松的人影,聲音充斥譏諷。
“吾將遵循此道,直至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