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是不是忽然覺得他這個人其實也沒有那麼壞,甚至有些小可愛呢。”周小喬望着阮清恬一臉認真的表情,狡黠地問。
阮清恬目光閃躲着,迴避着周小喬的提問:“哪有,那他也是很討厭的,最起碼對我做的事情都是挺討厭的。”
“我不都跟你說了嘛,他就是一個小孩子。你知道小孩子都有個什麼毛病嘛,就是越是喜歡的就越要欺負,難道你小時候就沒有被人拉過辮子麼。我跟你說,凡是拉過你辮子的,肯定都是暗戀你的。”周小喬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阮清恬臉上有一瞬間的尷尬,有些爲難地道:“呃這個真沒有,他們一般都會遞情書。”
周小喬嘴角微微抽搐,感覺被人無聲地扇了一個耳光。
“我啊我非得殺了尤大志這個混蛋不可,太不是東西了”
任浩傑一面叫囂着,一面走進會議室,然後當他發現一起轉過臉的不但有周小喬,還有阮清恬的時候,他整個人瞬間慌了,瞪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看樣子,他像是剛打完籃球的樣子,身上穿着紅色的球衣,懷中抱着一顆籃球,滿頭大汗得,連頭髮也被汗水浸透了。兩隻烏黑明亮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如果把人比喻成一臺電腦,那麼此刻的任浩傑絕對是處於死機狀態的。
“你怎麼了”周小喬見任浩傑半天沒反應,忍不住問。
周小喬的話像是觸發了他身上的某些開關,愣了半天的任浩傑終於有反應了。二話不說,直接就往外面跑。
“嘿,我說這貨到底抽什麼風啊”
周小喬一臉納悶,說完也跟着追了出去。
任浩傑一直跑到走廊的另一邊才停下來。他心裏抓心撓肝的,不斷地在原地轉來轉去,焦躁得如同一隻熱鍋上的螞蟻般。
“你幹嘛呀”周小喬追了過來。
“我還想問你幹嘛你把她叫到這兒來想幹嘛啊”任浩傑有些氣急敗壞的。
“看來你還不知道啊。”
“什麼啊”任浩傑沒好氣地問。
“算了。”周小喬擺擺手,“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知道也好。”
然後她又開始數落任浩傑:“不是,我說你不是喜歡人家嘛,看到人家怎麼也不打個招呼,扭臉就走,你怎麼回事兒啊”
“你丫故意的吧,你也不看看我什麼形象,打屁的招呼啊。”任浩傑攤開手,一臉鬱悶。
“怎麼了”周小喬審視着他,“身材高大,肌肉健碩,這不挺好的嘛。”
“我他媽一身汗臭味兒。”
“這叫男性荷爾蒙。”
“我還沒準備好。”
“準備什麼呀,這就是最
原始的吸引力。”
“你讓人家怎麼想我。”
“能怎麼想你啊,反正她本來也對你沒什麼好印象。”
“行了,行了,別耍性子了啊。”周小喬下意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結果沾了一手的汗,不覺露出鄙夷的表情,然後她又突然想起,自己似乎當說過男性荷爾蒙啊,原始吸引力這樣的話,隨即訕訕地笑了笑,道,“有些女人確實喜歡。”
“得得,你先回去,跟她說會兒話,我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就過去。”任浩傑推着周小喬。
“那你可快點哦,人家可不一定等你哦。”
“快去吧”
周小喬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身,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我幫你鑑定過了,這次的眼光很不錯喲。”
“滾”
任浩傑嘴裏呵斥着,但是心裏卻是十分歡喜。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浴室。溫熱的水流沖刷着他古銅色的光滑肌膚,沿着他年輕而緊實的身體流下。任浩傑擠了些洗髮露在頭上,一邊揉搓着,一邊竟哼起了兒時最喜歡的一首歌。
“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哦”
任浩傑已經很久沒有開心過了,那種喜悅像是小時候過年的時候,大人們說你只有乖乖洗完澡,換好新衣服,就可以拿壓歲錢,然後到屋子外面去放鞭炮了。
雖然他從來都沒放過,他們總是全家人到香港、吉隆坡、或者是紐約、倫敦和巴黎,住在一間間富麗堂皇的屋子裏,然後看着一張張陌生的臉孔,虛僞地笑着,逢迎着,每個人都裝出一副很享受很開心的樣子,但是心裏的孤獨和落寞只有他們自己心裏知道。
任浩傑看過很多絢麗燦爛的煙花表演,有一些真的是唯美夢幻到讓人震驚,但是他從來沒有親手放過一次。就因爲他從來沒有得到,才更加顯得珍貴,光是想象,就已經足夠令人欣喜。
拜這個龐大的家族所賜,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那種默默躲在角落中,欣羨着玻璃窗外面、熱鬧非凡的那個世界的孤獨感受。他對那樣的感覺深惡痛絕,但是他又無法擺脫。
所以當任浩傑換好衣服,歡欣鼓舞地回到會議室,卻發現阮清恬已經不在了的時候,他心裏的失落可想而知。
“我都給你說讓你先過來打招呼了。”周小喬不禁數落道。但是看到任浩傑失望的樣子,又有點不忍心,於是就坐到他身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沒關係,下次吧。”
任浩傑想笑,卻笑不出來。這就話,他不知道聽了多少次。小的時候,每當他央求着媽媽,卻外面放鞭炮的時候,她那優雅迷人的母親總是會笑着摸摸他的頭,說:“下次吧。”
然後便拉着他,走到一個有一個陌生而虛情假意的面容前,讓他叫他們叔叔或者阿姨。
於是,那截小小的紅色鞭炮便一直緊緊地攥在他的手心裏,直到他整個童年結束,對那明亮而清脆的聲響再也沒有任何興趣了,它還一直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