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客氣,你還想怎麼不客氣”任青青一把摘掉眼鏡,露出精緻的容顏,以及和ken一樣紅腫的眼睛。現在,紅腫的眼睛已經變成任家的統一標誌了麼。
“如果不是因爲她,浩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因爲這個女人,他纔會選了這麼一條不歸路。”任青青大聲道。
“有些事情你不瞭解,就不要妄下斷論。”任浩銘依然冷着臉,只是高大的身子卻緊緊挨着阮清恬,做保護狀。
“我是不瞭解,如果我要是瞭解的話,第一個抓的肯定就是你身爲兄長,居然和自己的親兄弟爭同一個女人說不定浩傑就是讓你們這對狗男女給害死的”任青青口不擇言地怒道。
“夠了”任浩銘再也忍耐不出,惡聲打斷任青青的話。
阮清恬卻聽得心裏咯噔一下,這句話她好像從任浩傑嘴裏也聽過。任浩傑說任浩銘也喜歡上了她這這是真的嗎
阮清恬不安地擡起頭,卻只看到任浩銘刀削般的尖下巴,粗糙的皮膚上泛着淡青色的胡茬,更添男人魅力。
“你兇我你有本事兇我,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一樣有辦法向老頭子交代”
任青青惡狠狠地說完,便氣沖沖地進屋去了。門口,只剩下兩個人尷尬地沉默着。
“我先走了。”阮清恬低頭說道。
“我送你。”
“不用了。”
阮清恬想推遲,但是任浩銘望着她的眼神卻很堅定,讓她不容拒絕。
任家大門外,兩人沉默着並排走着。
阮清恬心裏有太多的疑問,但是卻不知怎麼開口。
“我替我姐姐給你道歉,她不是有心的。”任浩銘突然說。
阮清恬善意地搖搖頭:“沒關係,我可以理解,畢竟現在大家心裏都不好受,你也一樣。”
阮清恬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要在後面補一句“你也一樣”,總覺得有點畫蛇添足的味道。但是她就是想讓他明白,雖然他看起來一副冷靜沉着,沒有關係的模樣,但是她知道,此刻他的心情和所有的人一樣悲痛。
任浩銘忽然停下來,阮清恬也停住腳步,兩人相對站着。任浩銘踟躕着伸出手,想觸摸她紅腫的臉頰。
任青青驕縱慣了,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雖然是姐姐,但是全家人都得讓着她,像她這樣的性格,一巴掌打過去,自然也沒個輕重。讓她受苦了。
“疼嗎”最終,任浩銘的手還是停在半空中。
阮清恬搖搖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給他,眼中卻不由地泛起一層淚花。
現在,她終於知道“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這句話所說的是什麼樣的一種意境了。
“任先生,任先生。”
ken手舉着電話,一臉慌張地跑了過來。兩人這才略帶慌張地各自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什麼事”任浩銘轉頭問道。阮清恬偷偷摸了一把眼淚。
“老,老爺的電話。”ken上了年紀,只跑了幾步,便氣喘吁吁。
任浩銘瞬間變了臉色,慌忙接過電話。阮清恬看到任浩銘神色不對,立刻識趣地打算離開。她用脣形對任浩銘說了句“我走了”,然後衝他微笑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任浩銘把電話放在耳邊,但是目光卻緊緊地鎖定在那個單薄瘦弱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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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青青已經好多年沒有回任家老宅了。記得小時候她就不喜歡這裏,總覺得陰森森的,也不喜歡家裏的陳設,感覺像是回到了古時候。
任青青很早就覺得,任浩傑可能是這個家裏唯一把親情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任浩傑不像她,早就對這裏的一切失望透頂,所以去外面的世界尋找自己的一片天。他也不像任浩銘,已經被他們的父親訓練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商業武器。
只有他,他們最小的弟弟,始終停在最初的地方,雖然一次次地被傷害,一次次的失望、絕望,但是在心裏依然殘留着那麼一丁點的希望,渴望有一天,全家人能夠坐下來,哪怕只是好好地喫一頓飯。
可是現在,他永遠都等不到這一天了。
任青青在弟弟的牀上坐下來,淚眼朦朧地望着這個瀰漫着粉色氣息的臥室。關於任浩傑的回憶撲面而來,壓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
“瞧瞧你這房間,除了粉色就是粉色,看得我心驚膽戰的。”
任青青一直不知道弟弟爲什麼那麼喜歡粉色,他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只是每次她奚落他喜歡粉色的時候,他總會這樣反駁她:“粉色怎麼了粉色多好看呢,我還沒嫌棄你喜歡壞男人呢這麼奇葩的品位,出去別說是我姐姐啊。”
“那也沒你奇葩,babygirl哎,我突然發現這是個不錯的英文名字啊”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babygirlbabygirlbabygirl”
“閉嘴啊,不許再叫了”
“babygirlbabygirl我就叫,有本事你咬我啊,哈哈”
任青青捂住發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眼淚不斷地流下來。
爲什麼爲什麼要讓他去死這個世界上這麼多喪盡天良的人,爲什麼要讓她心愛的弟弟去死他那麼天真,善良,從來沒有謀害過誰,爲什麼要這麼對他爲什麼
任青青越想越心痛,最終無法抑制地低聲哭泣起來。
任浩銘路過任浩傑的房間,看到裏面慟哭不止的任青青,心如刀絞般的痛。他緩慢地靠在任浩傑臥室外的牆上,聽着任青青傷心的哭聲,沉痛地閉上了眼睛。
意大利。羅馬。
任浩銘一動不動地站在光線昏暗的屋內,直到一個響亮的巴掌打破空氣中寧靜。
任浩銘的頭重重地歪向一邊,嘴角溢出些許鮮血,半邊臉都麻了。
“混賬東西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對不起,父親。”任浩銘站在那裏,不卑不亢。
任浩銘站在燈光下,而他那怒不可遏的父親則隱藏在背光的陰影裏,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他的聲音帶着幾分急躁和憤慨。
任勳堂伸出手,指着他:“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和你媽媽去說,她到現在還躺在加護病房裏。”
任浩銘刀鋒般的脣緊抿着,不說話,沉默地等着任勳堂的訓斥。
“事已至此,現在能做的就只是處理好浩傑的後事了。”任勳堂揹着手,站在窗邊。
任浩銘望着父親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而年邁的任勳堂望着遠處潛伏在夜色中的連綿山脈,眼淚順着溝壑叢生的眼角緩慢地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