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東暉苑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三棟別墅只有中間那棟亮着燈, 尹書昊下車,在小區門口站着。
她是睡了還是不在家
發燒和腸胃炎應該都好了吧。
站了不到十分鐘, 遠遠看見一輛黑色的車打着轉向燈開了過來, 那車左轉、按喇叭, 開進大門直接開到了院子裏的停車坪上。
韋一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她繞到車身後面, 打開後備箱,低着頭像是正在從裏面拿什麼。
“韋一。”低沉暗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韋一手上的動作一頓。
她放下手中剛買的母嬰用品,不動聲色的關上後備箱。
轉過身就看到向她走來的尹書昊。
他穿着黑色的長西褲和深色的襯衣, 很高, 兩大步走到了她面前站定,單手插在西褲口袋裏,直直看着她, 黑眸異常的亮。
馬路上的霓虹燈亮着,將他英俊的臉拉的有些恍惚,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出他背光的輪廓有着罕見的俊美。
短暫的怔愣後, 韋一問,“你怎麼來了”
尹書昊盯了她幾秒纔開口,“聊聊吧。”
一瞬間的猶豫後, 韋一轉身鎖上了車, 往別墅走去。
尹書昊看着前面的背影, 覺得心裏持續了一路上,不,持續了幾天的窒悶,就這樣被撫平了。
在玄關找了雙拖鞋給他,韋一換好鞋後直接走到客廳,手上的鑰匙“哐當”一聲被甩在了茶几上,在黑夜裏在寂靜的別墅裏,響的有些突兀。
她靜坐在沙發上,右邊胳膊撐在沙發扶手上,頭微微斜着,穿着白色真絲襯衣和簡單的黑色半裙,雙腿隨意交疊着,雪白纖細的小腿輕輕晃着,一副慵懶姿態。她看着尹書昊的眼神兒有些散淡,似乎是在盯着他,又似乎只是在對着那個方向,並沒有去看什麼。
“聊吧。”她的嗓音也是淡淡的。
尹書昊在她面前站定,單手插在西褲口袋,四處看了看,“一個人住麼”
“嗯。”
短暫的話間沉默,尹書昊垂着眼眸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後,他開口,“身體都好了麼”
他聲音本來就很好聽,現在這聲音低低沉沉的,很有質感。
韋一“嗯”了一聲。
尹書昊看着女人那輕輕晃動的小腿,很費勁才抑制住自己的目光,開口說話的聲音有些悶,“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韋一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至極的話,她要笑不笑的看着他,反問,“爲什麼要接你電話”
尹書昊黝黑的瞳仁輕輕瑟縮了一下,呼吸也有些不穩,靜默了好幾秒,才沉悶着嗓子問她,“你是想分開嗎”
韋一臉上終於笑開來,是那種幸災樂禍的笑。
“分開”
“我們在一起過嗎”
尹書昊俊美溫和的臉瞬間就僵硬了,他盯着她的眼睛好半天說不出話來,頓了好半晌兒,才動了動脣,聲音極低,“難道”
“沒錯。”
韋一很快打斷他,“見色起意啊,沒說清楚麼。”
“你不也是麼”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她嘴角牽出的笑已經近乎是嘲弄了。
他無法反駁,一開始他確實是見色起意。
可是他也不是沒見過比她年輕比她美的女人,見色起意這是第一次。
再開口時他聲音很沉悶,帶着某種妥協,“上次那種事,不會再發生。”
不會再弄哭你,也不會再不經過你同意。
“跟那件事沒有關係。”韋一的眼眸黯了黯。
她好久沒有去見爸爸了,每次見過之後,都會想起以前的事,想到蘇文默的媽媽帶着八歲的她去探監的時候,隔着玻璃爸爸望着她的眼神兒。
“那是因爲什麼。”尹書昊的眸越來越暗黑,直直的看着她,像是在探究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爲什麼”韋一哂笑,“已經睡過了,”她停住,說話間,把頭撐在了右手上,看上去愈加的漫不經心。
“就那樣啊。”
話音落下後,整個別墅一陣安靜。
尹書昊的臉繃得很緊,下巴的線條都是冷硬的。
一段綿長的寂靜後,他突然揚脣冷笑,“沒有那個男人讓你爽麼。”
韋一微怔,哪個男人林森麼
她在林森回國後跟他是有幾次接觸,有一次他在報紙上看到孫導性侵未遂的事,猜到是她,問了果祕書後跑到法院找她,剩下的兩次一次庭審一次去北京找孟導都是因爲工作。
可是她現在只想跟尹書昊斷的乾乾淨淨。韋一目光落在他緊緊繃着的下巴和隨意敞開的領口處,散淡的嘆息了一聲,“是啊。”
對不起了。
這一聲後,男人的臉更冷了。
整個別墅寂靜的只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
頓了好久,緊握成拳的手才微微鬆開,喉嚨乾澀,沙啞的聲音像是還想確認什麼,“你是認真的麼。”
韋一微垂着頭,按着眉心,輕聲“嗯”了一聲。
聽不出真假。
尹書昊冷冷的眸光靜靜落在女人身上,好幾秒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向前走着。
“尹書昊。”韋一突然叫他。
腳步頓住,但是他沒有回頭。
“你找個女朋友吧。”
女人的聲音慵懶又隨意,男人寬大的背影卻瞬間一窒,垂落在雙側的手也慢慢握成拳,指甲都要陷進肉裏面,頓了幾秒後大步走了出去。
“哐當”摔門聲之後,整個別墅裏徹底安靜了下來。
假期還沒有結束,尹書昊就提前去單位了。
那天晚上從東暉苑回到家,他在浴室裏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他又翻出電腦開始備這個學期的課,備完課在陽臺上吹了半夜的風。
是他想多了,他們只是一對見色起意的男女。
上午陪着院長參加了一個風景區的懸索橋落成揭幕,下午院裏對外開放展覽,展出了一些近年來他們院設計或者參與設計的各式各類的橋,來參觀的都是一些中學生,學校統一組織的課外活動。沒什麼事他就先走了。
路上接到菲菲的電話,她正式畢業了,工作也定了,在東城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小公寓,讓他明天到z大幫她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