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喫過”唐谷看着屏幕,耿直地吐槽:“一般好喫那是你們沒口福, 這家店店長懶得出油, 下廚得看天氣看心情, 哪天你們趕上吃了,就知道了。”
彈幕一溜地“哀樂”“哀樂”“哀樂”以示抗議。
唐谷又拈起巧克力丹尼酥咬了一口,彈幕要求他品一品旁邊的咖啡,唐谷從善如流, “這是貓屎咖啡, 貓屎咖啡知道吧正宗貨,印尼那空運過來的。”
他喝了一口,胖乎乎的臉擠出幾道褶子,恍惚了一會兒正要點評, 卻見剛纔還在正常討論美食和吐槽自己的彈幕畫風突變:
“糖糖糖糖,快轉一轉你的攝像頭”
“神顏小姐姐曇花一現, 是我看錯了看錯了還是看錯了”
“樓上沒錯。”
“求糖糖轉一轉攝像頭, 我們不要看美食, 我們要看小姐姐。”
“”
唐谷愣愣地回過頭去, 卻見一高高瘦瘦的小姑娘直瞅着自己屏幕, 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跟天上的星星似的,滿眼好奇。
兩人靠得不遠, 小姑娘皮膚又白又細, 零毛孔零瑕疵, 五官更是精緻漂亮到了極致, 果真是神顏。
長這麼大,從來只有各色美食入眼的唐谷,也忍不住爆了句粗話:“臥了個槽”
江溪早就被腦子裏叮叮咚咚亂響的提示音給炸懵了,小鉛在腦子裏轉圈圈:宿主加油,快五百了。
就這麼一會
她有點轉不過彎來。
只要是對宿主這個人的初步好感值,都可以疊加累積,不需親身接觸。當然,好感值如果轉換爲惡感,也會相應抹去,並加扣一日。
還要加扣
宿主加油哦。
掌心的菩心草軟軟地蹭了蹭她。
江溪無奈地勾了勾脣,也許是因爲最近人氣值灌得多的關係,菩心草越來越活潑,比起那個又毒舌又冷酷的小鉛,阿心顯然要更討人歡喜一點。
“你是”
唐谷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店服,陸遠跟他是老相識,率先打了聲招呼:“唐老師,這是我們店新來店員,江溪。”
江溪彎了彎眼角,甜甜地道:“唐老師好。”
彈幕已經換了花樣,飛機火箭鑽石花刷地飛起,唐谷偷空覷了一眼,笑罵道:“兔崽子們”平時看他喫播都懶得動彈,今天爲了看美人倒是豁出去了。
每一架飛機後,跟着一條:“請讓我們看小姐姐”
“請看小姐姐1。”
“請看小姐姐10086。”
唐谷在美食麪前,腰桿子是向來挺得直直的,可在其他方面就沒什麼原則了,不一會被飛機大炮砸得彎了腰,朝江溪提出邀請:
“江溪,我的粉絲強烈要求你出境,可以嗎”
“小溪,去給我們咖啡店長長臉。”程店長從後廚出來,頭上還戴了頂廚師帽,一手端了碟奶糕遞給唐谷,一邊擠擠眼:
“唐老師,按說我們家溪溪今天給您賺了這麼多,是不是一會您得賣力宣傳一把”
年紀不大,就先挺了大肚腩的唐老師翻了個白眼:“除了美食,本博主不接受一切賄賂。”
江溪願意嗎
自然是願意的。
她牴觸跟男人接觸,卻不牴觸這些看不着摸不着的視線,至多心理上有點不大舒服,可與之相比,大量的好感值涌入,生命得到延長,纔是她最在意的。
她揚手打了聲招呼:“大家好,我是遇見咖啡店的江溪。”
唐谷向來是不愛開美顏的,在那些熱愛美食的博主裏是一股清流,他也不靠臉喫飯,就一胖子,純靠耿直和毒舌吸粉。
這次也不例外。
可江溪這張臉硬是挺住了高清攝像頭360度無死角地拍攝,白皮膚大眼睛,栗色大波浪反襯着咖啡店無處不在的燈光,整個人又暖又乖,讓人看一眼,都覺得舒坦到了心裏。
這是一張極有辨識度的臉。
飛機大炮火箭,刷得跟不要錢一樣。
“挺得住老唐的自黑,小姐姐66666”
熱愛美食的老餮粉,大部分都不差錢,追求生活高品質,刷禮物也不過是難得在不修邊幅的喫播主裏見到個美人,腎上腺激素飆升惹的禍,要說對江溪有什麼肖想,那是沒有的
就算有,也不過是嘴上調戲兩句。
江溪聽着腦海裏叮叮咚咚的音樂,眼睛眯成了一對月牙兒。
她注意到這一句,僵着臉
:“不會唱歌。”
“小姐姐也開直播嗎”
江溪搖頭:“沒有直播。”
“趕快去開一個,糖糖那張大餅臉,我們早看厭了,換個美人天天對着,也好下飯。”
江溪無語:看來這“唐老師”的粉絲,也承襲他一貫以來的喫貨風範。
“就小姐姐這張臉,我一氣兒能喫十張餅”
江溪:“”
很神奇。
唐谷在旁邊喫邊看,發現這小姑娘有“語死早”毛病,天生冷場體質,純粹尬聊,他有點看不下去:“孩兒們,不要再調戲小姐姐了,由老唐我接着聊”
“糖糖奏凱小姐姐不說話,我們都愛看。”
“1。”
“2。”
“n的次方。”
“等等等等,我想起來,上回有個小博主也發了張糊出天際的美顏小姐姐,好像也是這家咖啡店的”
“這家咖啡店這麼6這麼多美人”
有切出去看貼圖轉發的,回來吐槽:“樓上眼瞎,沒看出來這是一個人”
“眼瞎。”
“眼瞎1。”
江溪彎了彎嘴角,即便她不太習慣這樣的方式 ,也不得不說,被人誇讚的感覺很好。
更好的,是腦海裏的叮叮噹噹。
就這麼一會,好感值已經到了700幾乎是乘雲霄飛機一樣的速度,讓她歎爲觀止。
相比較之前的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江溪覺得,這有點不太真實。
宿主不考慮也去開一個直播嗎
小鉛終於冒泡了。
你也愛上了坐雲霄飛車
阿心長得更好了。
江溪默了默,唐谷已經重新坐下,程澄笑眯眯地看着彈幕,還招了招手:“糖糖粉們好,在申市附近的,可以來遇見咖啡館喝喝咖啡,喫點點心,看看美女喲~”
彈幕刷得飛起:
“店主這波操作66666。”
“申市附近的糖粉們約起”
“加我。”
“加我2。”
“”
看着彈幕自發地組織起大軍,橙子店長笑得志得意滿。
江溪目瞪口呆,錢串子果然是錢串子,就算長了一張欺騙世人的斯文臉,依然是無時無刻不在創收啊。
“我去迎賓。”
她木木地道,明明就隔了十二年,卻覺得與這個世界華麗麗地脫節了。
程澄對於一天一百五日薪就能請到這麼一個喫苦耐勞的吉祥物:感到非常的滿意。
“名字”
“江溪。”
“年齡”
“二十八。”
不大的審訊室內,嚴禮翻着手中卷宗,不帶任何情緒地例行問話。身旁新進部門的小劉垂着頭奮筆疾書。
審訊桌對面是一個死氣沉沉的婦人,面色枯黃,皺紋過早地爬上了她的眼角,一身灰撲撲打了七八個補丁的破布棉襖,明明還是盛年,卻彷彿已經提前走到了日薄西山的暮年。
來這的犯人,要麼罵罵咧咧,要麼痛哭求饒,可這婦人從頭到尾悶着頭,只偶爾以點頭搖頭作答,安靜配合過了分。
嚴禮也不在意。
作爲桂市刑支大隊的二把手,他手頭每年要經手的案件不是以萬計,也是以千計的,一顆心早就歷練成了硬邦邦臭烘烘的石頭,沒那麼輕易撼動
何況,這是一個滅人滿門的殺人犯,整整六條人命啊。
嚴禮想到一年前的中秋,當他接到報案火速趕去時,廢墟里拖出來的六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就忍不住心驚。
這算是近些年難得的刑事大案了。
不過想到合揚縣那塊地方的風俗,又覺得出這麼一樁事也是遲早的。尤其東南角的桑家蕩,窩在山溝溝裏,平日不與外界往來,窮得還跟解放前似的,家家戶戶媳婦都靠買。
事發後,桑家蕩的男人們義憤填膺地站出來,說這家買來的媳婦天生白眼狼,逃了五六次,被全根打斷了腿還能跟跑貨的往外跑,就是個養不家的。有幾個碎嘴的婆娘則忿忿道這家媳婦就是個愛勾人上炕的狐狸精,言之鑿鑿地說遲早出事,個個成了事後諸葛亮。
全國通緝了一年,一個瘸腿婦人也不知怎麼掩飾的,竟然硬生生藏了一年,直到如今自首才歸案襯得整個桂市的警署幾乎成了行業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