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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陌生的, 能讓人感覺到壓迫感的男人。

    江溪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我甩人,您看戲,這行爲不大厚道吧”

    “我以爲, 這裏是公共區域。”

    男人懶洋洋地靠向身後的臺階, 長腿伸展開來,幾乎抵到教學樓的牆壁邊沿,一隻手搭在弓起的右腿上,指尖煙火明明滅滅,他撣了撣菸頭,有些漫不經心:

    “丫頭, 下回甩人, 記得找個沒人的清淨地方。”

    “謝叔叔指點。”

    江溪怒極反笑,鬼個下次。

    男人好像被這一句“叔叔”嚇得不清, 咳了一聲, “真淘氣。”

    語聲帶着天然的輕佻,偏又不讓人生厭

    可這絕不包括江溪。

    她無意在一片深沉的昏暗裏與一個陌生男人接觸太久,腳步頓了頓,擡腳就離開花圃所在範圍順着小路要往外走, 身後傳來一聲, “等等。”

    男人站了起來, 高大頎長的身軀, 帶着成年人絕對的爆發力度, 江溪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 聲音發緊,“什麼事”

    “教導處怎麼走”

    聲音近在咫尺,曖昧的氣流滑過江溪的耳垂,她猛地擡起頭來,卻只看見這人揚長而去的背影。

    高,瘦,與盧皓少年般的纖細感不同,這人一身乾淨利落的白襯衫,下襬塞入西褲,貼身的剪裁包裹出兩條逆天長腿,露出一截腳踝,腳下蹬着一雙棕色的漆光皮鞋。

    這是一種與申市格格不入的摩登。

    江溪捂着被吹出來的雞皮疙瘩,轉身走了。

    江父早在校門外等着,江溪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打消他天天車接車送的行爲,最後只能配合做一個乖女兒。江父唸叨着將外套給她披了,帶上頭盔,正值下班高峯期,摩托車穿行在車流中,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家。

    一夜無夢。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江溪就醒來了。

    江母下好麪條來喚人時,發現女兒已經趴在書桌上背了很久的英語單詞,她想起昨天半夜上廁所時女兒房間裏還亮着的燈,頓時心疼了。

    “媽,什麼味,這麼香”

    江溪皺了皺鼻子,江母將麪條端來,“昨天的雞湯還盛了半罐,你不是不愛喝白米粥嘛,媽就給你下了面,來,嚐嚐。”

    江溪跟兔子似的跳了起來,“我去刷個牙。”

    刷完牙,喫過愛心雞湯麪,江溪提出要出門,今天週六,學校應教育部政策,取消了補課,讓學生們自主在家學習。

    江母徵了怔,“要不媽陪你去”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溪,孩子們都不愛大人跟着。

    江溪被她這一眼看得鼻酸,可心中又另有打算,自然也不同意江母跟着,“媽,我這是跟幾個同學一塊約好的,你跟着算什麼事。我們就去華星書店周邊逛逛,你放心啦,我們哪兒都不亂去。”

    好說歹說,江母終於應了。

    江溪回房換衣服,等要出門時,又被江母匆匆追上了,她一把塞了個冷冰冰的東西過來,“溪溪,這是爸昨天給你買的,你有事給媽打電話。”

    江溪一愣,垂頭看去,竟然是今年新出的果6。

    這麼小小的一塊方磚,市價六千多,江父以前要兩個月不喫不喝才能掙到而他現在,還是個家裏蹲。

    “你爸說,你們學校許多人都用上了,我們家溪溪可不能比別人差。”江母笑着罵,“這不,昨天一早就帶回來了這個,不過媽怕你轉了心思沒給你,既然你今天要出門,就拿着吧。”

    江溪握着果6冷冰冰的機身,悶悶地“恩”了一聲。

    “爸呢”

    江母一臉興奮,“你上回一同救回來的人裏面是不是有個叫顧,顧什麼來着”

    “顧雲飛”

    江溪一臉茫然,這跟那小孩兒有什麼關係。

    “對,就這個名字,前幾天顧雲飛他爸打了個電話過來,說給你爸在鎮政府食堂找了個工作,就負責記記菜單、買買菜,活輕省着呢,這不,今天一大早就上崗去了。”

    顧雲飛他爸

    江溪想到當時顧雲飛身上的那套衣服,頓時瞭然了。

    看來是個有點門路的,能查到她家電話,還千里迢迢的就幫他爸解決了工作問題這工作選得極爲恰當,沒有太超出,很適宜。

    顧雲飛父母顯然也是事先對她家做過一番調查的。

    江溪對一命之恩交換江父一個工作之事接受得極爲坦然,反倒是江母有些訕訕,他們是受着知恩不圖報的教育理念長大的,骨子裏還殘留着那個年代特有的溫厚淳樸。

    “他們也太客氣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江溪手中剛到手還沒捂熱乎的果6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顧雲飛的嗓子穿過聽筒,“江姐姐”

    “恩,是我。”江溪應

    了一聲,“我爸的事,替我跟你爸說聲謝謝。”

    兩人聊了一會,顧雲飛才期期艾艾地說,他過幾天就要出國了,“江姐姐,你可不能忘了我。”

    江溪握着話筒,恩了一聲,“不忘。”

    等到掛電話,已經將近九點,江溪急急忙忙地將手機往挎包裏一塞,跟江母說了一聲,就匆匆出了門。

    她並沒有和同學說好。

    江溪將黑框鏡往包裏一塞,來到上次剪頭髮的孫師傅這裏,孫師傅顯然還記得這個行爲古古

    怪怪的女高中生,“丫頭,剪還是洗”

    “不剪也不洗。”江溪反射性地掛上了乖巧的面具,“師傅,我想買頂假髮,您這有嗎”

    市中心的飾品店應該也有,可那距離太遠,江溪沒打算去。

    “有,有,丫頭你要什麼樣的”

    孫師傅拿了好幾頂出來,江溪一眼就相中了一頂大波浪卷的,“師傅,就要這個。”

    深栗色,在燈光下泛着淺淺的色澤,比黑色跳脫,比金色低調,大波浪的卷度,柔柔地垂在腰間,氣質一下子就成熟溫柔了許多。

    孫師傅看着這閨女熟練地將假髮往腦袋上套,不一會就卡好了,圍着她“嘖嘖”繞了一圈,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成熟了點。”

    他以爲江溪是頭髮剪壞了,來買個假髮臨時戴戴的。

    “我們學校排話劇,都得用這種大波浪的。”江溪淡淡道,“師傅,多少錢”

    “八十。”

    江溪砍到六十五,熟練地付錢出門,一路走到蒼蠅巷的最裏邊,那裏杵立着一家破破爛爛的小店面,店裏只有一個乾瘦的店員,江溪壓低了聲音,“前兒付了定金來拿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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