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證實自己的想法,沈苑朝那小攤走去,遠瞧不出來,近看卻是個熟悉的東西,一個印章,漢元帝的印章。

    漢元帝也就是韓琛的父親,是個只愛書畫寫詩,沒有遠大抱負的皇帝,又沒有真材實料,不好用上國璽,只能命人用上等的壽山石雕刻了一個私印,因着是皇帝用的,印章上首刻的是龍,底部則刻了漢元二字。

    印章本身沒什麼價值,就是石頭有些看頭,經過這麼多年也算是古董了。

    漢元帝病逝之後,一直存於國庫,沈苑見過幾次,倒不算是稀罕物件,若說怎麼能一眼認出,則是印章上首的龍眼是紅色的,全國就這一塊。

    爲什麼它能發光呢,還只有自己能看見,這就不得而知了。

    前世倒賣古董,也經常會出現一些難以想象的事,那現在到底是如何,他也不敢妄下定論。

    思量片刻,狀似不在意的逛到小攤面前,駐足觀看,看的不是那塊印章,反而是一旁略微高大的花瓶。

    古玩界不成文的規矩多,從古至今,口耳相傳,大家的默然的遵循着,作爲古董商的他,自然瞭然於心。

    其實一眼就能看出那花瓶是假的,但在這種跳蚤市場裏,不宜過多暴露,有時藏拙,反而會有不一樣的效果,真真假假纔是古玩的精髓。

    擺攤的是個年輕人,一般這樣的鋪子顯少人來,覺得不會出什麼好東西,也不知道這年輕人怎麼混到這個位置。

    年輕的小販笑嘻嘻的說道:“帥哥,有什麼中意的嗎隨便挑”

    沈苑點點頭,本想拿起那個花瓶把看,沒想到有人比他更快,讓一個老外搶了先。

    “the patte is beautiful”哇,這花紋很美

    沈苑皺眉,古玩界忌諱爭買爭賣,這外國人此舉實在無理,但只是面色微冷,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花瓶,不置一詞。

    沒曾想老外竟揚了揚手中花瓶,疑問道:“you also want to”你也想要

    見沈苑沒什麼反應,以爲他聽不懂英語,還用漢語複述一遍,有些磕巴拗口,“你也想要”

    沈苑擡眸的瞥了他一眼,眼底劃過一道暗光,雖有規矩不與外行人爲伍,但有時還是可以變通的,於是衝他點了點頭。

    老外有些生氣,認爲沈苑要和他爭這瓶子,輕輕拍了拍瓶子,用蹩腳中文說道:“這,我的”

    那小攤販不想兩位客人在他攤位面前吵起來,那對他的生意會有很大的影響,連忙開口攔道:“hello,這是他先看到的。”

    小販說的是沈苑,可沈苑自己卻是一句未說,只用琉璃桃花眼,望着人家老外手裏的瓶子。

    雖未說明,但別人看了,就是一副我也想要的樣子。

    那老外頓時更加覺得手中這是精品,抱着就不肯撒手了,“no,no,我的”

    沈苑面色沉穩,眼底卻是劃過一絲笑意,淡淡的說道:“這是人家小老闆的,莫砸了。”

    老外就是不肯放手,以爲沈苑想趁機拿走,還那那雙藍眸睨他一眼,小聲嘀咕:“the chinese are very cunning.”你們中國人很狡猾。

    鳥語太難聽,沈苑額角凸起,不想再逗弄這個老外,改拿起一方硯臺把看。

    老外見沈苑沒打算要了,以爲他怕了自己,正用蹩腳中文和小攤販討價還價。

    小攤販攤手,比了個巴掌,要價五千。

    老外覺得太貴了,十分驚訝道:“fifty thand yuan”五萬

    連忙擺手,“太貴了”

    又指了指花瓶,“五錢,孟買。”

    小攤販抽了抽嘴,有良好的職業道德的他還是笑着臉,爽快的賣了。

    這古玩市場,買賣都靠一雙眼,賣的不能確定自己進的是否是真貨,買的人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肯定自己買的就是寶,能夠如何砍價還價,全憑你眼力和一張嘴。

    而這老外就是個外行人,連古玩的邊都沒摸到,還頗心滿意足的抱着花瓶走了,周圍的攤販都羨慕的看着小老闆,這樣的外國人不多見了,以前外國人以爲中國遍地是寶,就是下面刻有“美特因景德鎮”的瓷器都會買走,只因那花瓶漂亮。

    小攤販數了數錢,笑得合不攏嘴,還招呼一旁的沈苑,以爲他也是外行人,“帥哥,你剛真想要那花瓶這外國人太不厚道了,搶先一步,如果你要,我四千就賣給你,我這還有一個,您瞧瞧”

    沈苑一手端着硯臺,不緊不慢的道:“一個不過十年之內新仿的物件,四千莫過於貴了。”

    小攤販笑臉一僵,結巴道:“什什麼新仿,胡說八道,要買就買,不買趕緊走人。”

    說着還左右看了看,生怕走遠的老外聽見,找他退錢,雖古玩沒有退貨的道理,但外國人可不喫這一套,鬧起來,還是他喫虧,頓時面色變得有些不虞。

    沈苑輕笑,將硯臺放到攤上,“這裏的規矩我懂,你莫擔心。”

    買賣自己的一雙眼,外人不能插話的,不能妄言,不能破壞別人的生意,這是不成文規矩。

    “我若是有心壞你生意,剛剛就和那大個子說了。”他不會英語,但原主會,所以老外說的話他能聽懂,所以更加覺得他莫名其妙,不想理會他。

    小攤販徹底放下心來,看來小瞧了這年輕人,說話古里古怪的,但沒拆他臺子,看來是真的懂些規矩,便又恢復笑臉,“您怎麼就知道那是假的”

    的確那花瓶是他新進的一批低檔仿製品,用來騙騙那些剛入門古玩想來跳蚤市場碰運氣的傢伙,沒想到還真的給賣出去了,今天早上早起搶位子,看來是對的。

    “那花瓶泛着火光,瓶底瓷粉脫落,落款唐代卻又是宋代的青花瓷,您說這玩意兒,能真嗎”沈苑緩緩的道,行家的氣勢不經意泄露出來。

    小攤販一驚,拍手稱讚:“高,您實在是高”

    連瓶子都未仔細看,甚至沒有上手把玩,就能分辯出來,看來是內行火眼。

    “不過那您明知是假的,那您還怎麼還有意想買”小販不解道,這不是傻子麼

    沈苑微微一笑,“我買回家裝花的,若你三十肯賣,我便買回去,既然外國友人想要,讓與他便是。”

    本來是打算拿去裝飾他的書房,原主的書房除了那臺電腦,就幾本書,其他便什麼都沒了,太過於簡陋了。

    作爲享受慣了的昌平侯,自己的住處自然好好打扮,日子還長,且慢慢來吧

    小販被沈苑的笑晃花了眼,聽了後面的話卻又不由得抽了抽嘴,徹底服了,看來那老外得罪這行內老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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