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4殺死女人

    丁依依在門口站了一會,拼命壓下那股想要嘔吐的慾望,膝蓋前傾,從並不高的階梯爬進去,對女人微笑。

    女人動了,嬌小的身軀從丁依依身邊爬過,身上體味濃烈,她去把門關上,把陽光擋在了門外。

    空間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但是裏面什麼都沒有,只在左邊的一角鋪上了一堆破布以及一種葉子很長的植物。

    黑人女人挪開了一眼,似乎怕擋住她的視線,眼神謹慎而小心,在看到丁依依穿的衣物後還帶着一點好奇。

    “你好。”丁依依知道她可能聽不懂,但還是打了招呼,不然總覺得乖乖的。

    女人看着她,肉色的厚嘴脣上下蠕動了一下,丁依依看到了,試探性的發問,“你聽得懂。”

    “一點。”女人開口了,咬字不清,像嘴裏含着一包口水一樣。

    丁依依很高興,連那難聞的味道也沒有那麼令人難受了,“你也住在這裏嗎只有你一個女人。”

    女人點點頭,眼角的銅環輕輕晃動了一下。

    “部落首領是你的丈夫”丁依依想着好像除了那個部落族長以外,這個女人是第二個能夠和現代人交流的人。

    女人搖搖頭,“都是。”

    “都是意思是這裏的男人都是你的丈夫”

    黑色的頭顱又點了點,銅環也跟着晃動了一下,然後靜止。

    “那麼孩子呢也都是你的孩子。”

    毫無意外的,銅環又再次抖動了一次。

    這個村落不僅保留着古老的生活方式,就連對女性歷史遺留的鄙視也傳承了下來。只有一個女人,恐怕是爲了維繫整個部落的緊密狀態,就好像老虎的羣落,只有一個王,而這個古老的部落,共享一個女人,不,應該說共享一個生育工具。

    丁依依感覺自己說不出話,也不想說話,而對方始終都是靜靜坐在那裏,她習慣了屈服,並且在觀念中承認了這種屈服存在的合理性。

    “坑。”她忽然開口,指了指門口,又指了指丁依依。

    丁依依不懂她在說什麼,只能無言的看着她,而對方似乎也放棄了,只打算說這麼一次,接下來就是安靜的坐着。

    屋外已經是夜幕降臨,冬青始終坐在香蕉房前面的階梯,目光面向不遠處的那棟小房子。

    他的雙手自然而然的垂放在曲起的膝蓋上,被樹木枝葉劃傷的手指輕微彎曲,傷口露出一點紅色。

    他動了動,指頭關節也跟着動了動,手腕冰冰涼涼的,哪怕那是血液集中流淌過的地方。他盯着手腕看了還一會兒,似乎在感受什麼,而後才放下。

    那種悉悉索索的聲音又出現了,是那個懂英語的部落首領,他帶着凸出的尾椎和輕微收縮的肚皮走到他面前,“後天,挑戰規則。”

    “爲什麼會是後天”冬青謹慎的抓住一切他認爲需要抓住的信息。

    老首領似乎不奇怪他會那麼問,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天空,“月亮。”

    冬青明白了,在古代祭祀的時候,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都習慣的把月亮作爲一種儀式必要的存在。

    月亮或邪惡或正義,都是人爲富裕的特殊含義,而人類富裕了月亮特俗的意義,卻又強迫本身去遵守自己創造的規則。

    “知道了。”他道。

    半夜,一扇大門打開,嘔吐的聲音在黑夜裏顯得格外的安靜。

    丁依依蹲在牆角,本來就沒有喫過什麼東西的胃部一直在痙攣,一雙無形的手一直拉扯着她的肚子。

    吐出酸水,胃部的不適感纔好了一些,她貪婪的呼吸外面的空氣,與黑夜融爲一體的女人靜靜的躲在房間裏看着她。

    “木木該”她指着丁依依的肚子。

    木木該是這裏孩子的意思嗎丁依依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點點頭。

    忽然,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女人臉色一變,迅速的躲到黑暗的角落裏去,無聲無息的。

    被削得尖尖的木頭指着丁依依的後背,木頭的尖端已經微微刺入她的皮膚,她毫不懷疑,只要脫下衣服,那地方一定已經烏青一片。

    是那羣土著,他們的眼睛在黑夜裏白得亮人,丁依依下意識回頭去追尋冬青的身影。

    謝天謝地,冬青也看到了這一切,正在不顧一切狂奔而來,而那位老酋長不見蹤影。

    聽不懂英語的土著們不碰丁依依,只拿着尖尖的木頭抵在她的後背,往前推着。

    丁依依嘗試往前走一步,尖尖的木頭便消停了一下,而只要她一停下來,尖尖的木頭立刻抵在她的背部。

    “你們做什麼”冬青憤怒的掀翻其中一個人,奮力想要擠到丁依依身邊。

    有兩個看起

    來比較年輕壯實的土著扣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拉離開那裏。

    一聲槍響驚動了這個古來的寨子,土著聽到了槍響,一臉莫名其妙的盯着天空和黑暗的樹林,謹慎的找着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的來源。

    冬青喘着粗氣,食指始終放在扳機上,他本來不願意使用這把手槍,至少在這裏不願意使用,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只要一看到那尖尖的木頭抵在丁依依的背部,他就渾身不舒服。

    “放開他。”他冷冷的說道。

    土著莫名其妙的站着,他們聽不懂他的話,但是看得懂他臉上的表情,再加上那怪異的,突如其來可以發射奇怪聲音的東西,一時間,場面靜默。

    忽然,衆人又發出:“呵斥呵斥”的聲音,手掌高舉着,掌心向外,那個老酋長走了過來,他的手再哆嗦,用聽不懂的古老語言快速的說着什麼,而其他的土著面色有恐懼,也有謹慎。

    丁依依感覺到抵靠在自己背部的木頭鬆弛了很多,她急忙往前一挺,然後靈活的往冬青身邊跑。

    她的手剛觸碰到他的衣角就立刻被扣住,那隻手把她的手扣得十分緊,她不禁多看了兩眼。

    “帶我們去找規則的入口。”冬青晃動着手裏的手槍,故意在老酋長面前做出要叩響扳機的樣子,那個老男人能看得懂這個動作的意思。

    現場瀰漫着一股緊張的,令人作嘔的味道,丁依依剛剛消停的胃部再一次翻騰起來,她捂着嘴巴乾嘔着。

    “木木該”

    “木木該”

    微弱的聲音逐漸加強,土著們的表情真正的現出了驚恐,眼睛朝着最近的人看去,好像在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她懷孕了”年老的土著終於開口。

    冬青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點頭,很顯然,從他們的表情來看,懷孕這件事絕對算不上個好消息。

    “對。”

    丁依依直起身子,看着老人,“我懷孕了。”

    老人的肚子劇烈的收縮着,就好像對着一隻皮球不斷的充氣以及放氣,肚皮上巨大的圖騰花紋一會變小,一會變大。

    “有災啊,有災啊。”老人嘟噥着,冬青聽到了,他皺眉,又想伸手去抓丁依依,但是那雙手卻逃開了。

    他一愣,心中涌起一股不適感,很快那股不適感就被他壓了下去。

    老酋長玩味般的逐字逐句的品味着她字裏行間的意思,肚皮上的紋路靜靜止了好幾秒,“她留下,我帶你去極樂世界。”

    冬青下意識去看丁依依,對方正好也正在看着她,眼神裏有一絲擔憂。

    他手腕冰涼,血管裏的血液似乎都凍結起來了,甚至於現在伸手敲一敲,可能會硬邦邦的。

    腦袋乃至心理並沒有過多的心理活動,頭顱就這麼輕輕點了點,但是那句“好。”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那個叫傲雨的女孩對你真的很重要。”丁依依忽然道,口氣彷彿正在和對方聊天一樣淡然。

    冬青眼裏的迷茫越來越濃,但是周圍虎視眈眈的視線讓他把那份迷茫深深的埋藏在意識深處。

    他深深的看着她,“大概吧。”

    丁依依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從他的眼神裏已經看出了決定,所以她多說無益。

    “走吧。”她率先轉身,棍子尖頭那端又重新刺在她的背上。

    老酋長走在冬青前面,半側着身子,似乎在無聲催促他趕快走。

    她越走越遠了,步伐因爲樹林的雜亂而顯得有些狼狽,那些尾椎骨凸出的土著謹慎的圍在她的周圍。

    “她會死吧。”他輕聲的問着,但是還沒等有人迴應,又立刻開口,“不要告訴我。”

    腦子從未這麼清醒和緊繃過,他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伸手捂住胸膛。

    那裏有一顆健康的心臟,幾十年來從未出現問題,但是現在卻有些雜亂的疼痛,好像混進了什麼。

    耳邊已經再也聽不見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了,他邁開步伐,跟在老酋長身後。

    丁依依再想着怎麼逃跑。這些土著再樹林裏生活了很久,可能還殺過很多試圖通往極樂世界的人。

    這些人不會現代語言,又極其討厭女人,只要跑掉,估計被抓回來的下場不會太好,可是正因爲這些人根本就聽不懂現代語,那麼不跑也是思路一條。

    走到一片細葉榕樹,丁依依擡頭,果然看到了剛上島的時候看到的那具風乾的屍體。裹在屍體上的衣物碎片隨風飄飄蕩蕩的。

    背部又被刺了一下,丁依依喫痛出聲,只能繼續往前走着。

    她想着這些人即便是要害她,大概也是需要找一個特定的地方,就好像古代皇帝祭祀要在特定的地方纔會發揮作用一樣,這羣土著要處理人的時候肯定也有一個固定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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