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閱率50可正常閱讀本章,否則需延遲一日, 補足可立看  女人這般作態, 自然不成體統, 但阿貴出事,她焦急擔憂也是人之常情。

    馮實隨後衝了出來,蕭震與他同道,兩男剛到前院, 忽聞女子嚎啕痛哭聲, 一聲“阿貴”, 淒厲至極。

    阿貴是孤兒, 蘇錦父母早亡, 僅存的親人把她當丫鬟使喚, 因此她的處境與孤兒無異。後來,十歲的蘇錦遇見了七歲的阿貴,髒兮兮泥鰍似的小乞丐站在包子鋪前, 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絕望地望着她。

    從此,蘇錦偷偷地給阿貴送包子, 阿貴傻乎乎地報答她,或是摘來一朵漂亮的野花送蘇錦,或是暗地裏給欺負蘇錦的大伯父大伯母搞破壞,爲蘇錦出氣。這麼多年下來, 蘇錦與阿貴比親姐弟還要親, 互相照應。

    此刻阿貴無聲無息地躺在驢車上, 生死不明, 蘇錦能不怕嗎

    “阿貴,阿貴你醒醒”一手握着阿貴冰涼的手,一手輕輕地拍阿貴滿是血污的臉,蘇錦淚水漣漣地喚着。

    馮實不知所措,自打成親,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媳婦哭得這麼慘,上次還是阿徹兩歲那年染病,郎中都說阿徹沒救了,錦娘抱着兒子守了一天一夜不肯死心,連續不停地喚着“阿徹別丟下娘”,喚得聲音都啞了,才把阿徹從閻王爺那兒搶了回來。

    “錦娘別哭了,先把阿貴擡進去。”狠下心腸,馮實拽開媳婦,抱起阿貴回房。

    蘇錦與劉嬸一塊兒跟了上去,春桃負責看着阿徹。

    蕭震派人去請郎中,然後也去看阿貴了。

    馮實將阿貴放在了炕頭,昏迷不醒的阿貴,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血水混着土早已凍結,幸好人還有氣。蘇錦脫了鞋跪在一旁,忍着淚小心翼翼地幫阿貴擦拭,馮實悄悄撩起阿貴衣裳,蘇錦歪頭,看見阿貴肚子上的淤青,眼淚當場又下來了。

    馮實恨啊,攥着拳頭道:“一定是吳有財乾的,我去找他算賬”

    “阿貴昏迷,證據未明,你去打他一頓,吳家反告到官府,喫虧的還是你。”蕭震肅容阻攔道。

    馮實仰頭大叫:“那就這麼算了”

    蘇錦動作一頓,擡頭看蕭震。

    似是有所察覺,蕭震視線偏轉,見炕上的小婦人低垂着腦袋,正細心地照顧阿貴,彷彿沒聽見他與馮實的對話。

    “我已派人去查訪,只要有人認出兇手或作證兇手逃去了吳家,你們便可去衙門告狀。”蕭震垂眸,看着昏迷的阿貴道。

    對此,馮實不抱任何希望:“天那麼黑,怎麼可能有人看見”

    蕭震皺眉,盯着他問:“你去吳家又能如何罵他無用,打他反被告,只會讓阿徹母子擔心。”

    馮實還想辯解,蘇錦突然道:“馮實,聽大人的,不許衝動。”

    馮實瞅瞅媳婦,雖然同意了,卻憋了一肚子火,堵得他蹲在地上生悶氣。

    郎中急慌慌來了,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檢查一遍,除了皮外傷,阿貴左胳膊骨折,接上後也要好好休養三個月,至於腦袋傷勢是否嚴重,還得阿貴醒來再說。

    馮實聽紅了眼睛。

    蘇錦心疼的一抽一抽的,直到聽見蕭震吩咐劉叔去陪郎中拿藥,蘇錦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跳下炕追了出去,讓劉叔與郎中先等等,她跑回東廂房翻出一兩銀子交給郎中,讓郎中儘管開好藥,不夠了她再補。

    郎中點頭離去。

    蘇錦怔怔地站在黑漆漆的院子裏,腦海裏全是吳有財那日威脅她的猙獰嘴臉。

    站了會兒,蘇錦抹抹眼睛,提着燈籠去檢查車上的包子。

    黎明時分,地面都是僵的,硬邦邦的包子掉在硬邦邦的地上,髒不髒不說,包子都摔裂了。

    “劉嬸,這裏有的還能喫,上午有空你給挑出來,咱們自己喫。”蘇錦囑咐劉嬸道。

    起早貪黑的小生意,白白糟蹋了這麼多包子,劉嬸心疼死了。

    蘇錦沒有時間心疼,抱起一摞蒸屜就往後院走,很快又從西廂房抱了一摞蒸屜出來,裏面是完好無損的包子。

    “錦娘,你還想去擺攤”馮實與蕭震前後走出阿貴房間,見此,馮實喫驚地問。

    蘇錦點頭,叫丈夫幫忙搬包子,路上低聲道:“我去賣包子,你跟大人告天假,親自去打聽有沒有人撞見毆打阿貴的兇手,記住,如果有人問起阿貴的傷勢,你就說阿貴只受了點皮外傷,明早就能繼續幫忙擺攤了,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馮實糊塗了:“阿貴”

    蘇錦笑了笑,眼睛望着吳家的方向,聲音發狠:“你只管聽我的,回頭讓你看場好戲。”

    馮實最信媳婦,親自將媳婦送到城門前,回來就向蕭震請假。

    蕭震心生疑惑,但也猜不到蘇錦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只配合蘇錦,派劉叔再去提醒看病的郎中別說漏嘴。

    .

    舒舒服服睡了一個懶覺,喫完早飯,吳有財特意換上了一身皮裘。這件皮裘有些舊了,是他在李大人身邊做事的好弟弟給他尋來的,但在尋常百姓眼裏,依然是金貴氣派的好玩意,所以吳有財出門做客纔會穿上招搖一番。

    打扮好了,吳有財神清氣爽,大搖大擺出發了,到了城門附近,他得意地朝蘇錦擺攤的地方看去,卻見漂亮騷氣的小媳婦笑盈盈站在那兒,攤前圍了幾圈搶着買包子的,吳家的攤鋪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喪氣冷清樣

    期待落空,吳有財的好心情不翼而飛,狠狠瞪眼蘇錦,他快步趕到攤鋪前,揪着夥計耳朵低聲質問:“怎麼回事”

    吳傢伙計耳朵都快被他揪掉了,歪着腦袋求饒:“爺,您只叫我收拾阿貴,阿貴確實殘了,誰料到馮實媳婦自己也能擺攤”他都需要人搭把手呢

    吳有財一聽,回頭望望,果然沒看見阿貴,再看蘇錦,剛撿完包子就收錢,收完錢還要忙着給後面的鐵桶鍋添柴,忙得團團轉。雖然這不是吳有財最想要的,但能給蘇錦添堵,就足以讓吳有財痛快一點了。

    他笑眯眯地去了蘇錦那邊,故意奇怪地問:“咦,今兒個怎麼就小娘子自己賣包子,阿貴呢”

    蘇錦等了他一早上了,現在吳有財終於來了,蘇錦冷笑,放下剛給客人撿起來的倆包子,生意也不做了,擼着袖子繞出攤鋪,對着吳有財就是一陣破口大罵:“阿貴爲何沒來啊既然吳大爺問了,那我就跟你說一聲,今早阿貴摸黑來擺攤,半路不知被哪個輸不起的王八犢子派人打了一頓,存心要壞老孃的生意可王八犢子沒本事,他手下的小王八崽兒們也都是孬種,打人的時候一點力氣都沒有,哈哈哈,我們家阿貴只受了點皮肉傷,休息一天明早又能來幫忙了不瞞吳大爺,我現在就等着明早呢,那王八犢子看見阿貴生龍活虎的,還不把臉氣綠老孃倒要看看綠臉王八長啥樣對了,吳大爺明早您一定要來,咱們大夥兒一起看王八犢子”

    人來人往的大街,女人罵得粗鄙又好聽,跟唱戲似的。

    真正看戲的百姓都跟着笑,只有被蘇錦指桑罵槐的吳有財,臉真的快綠了可即便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蘇錦罵得就是他,吳有財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僵硬無比地強顏歡笑,直到蘇錦罵完繼續賣包子去了,吳有財才灰頭土臉地狼狽而逃。

    丟了這麼大的臉,吳有財恨蘇錦,更恨辦不好差事的兩個打手。這回不用夥計從中轉達了,他親自找來家養的兩個打手,詢問怎麼回事。

    兩個打手互相瞅瞅,都咬定阿貴受了重傷,不可能明早就復工。

    吳有財索性派人去打聽,打聽一圈,換來的是另一套說法,阿貴確實沒事。

    吳有財陰沉着臉問打手:“莫非兩位爺,是嫌我給的工錢少了”

    二人撲通跪下去,忙道不是。

    吳有財攥了攥拳頭,哼道:“阿貴只受了皮外傷,騷娘們兒得意地很啊,你們倆聽着,明早阿貴真去擺攤,你們就給我往死裏打,我看騷娘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二人明白了,保證完成差事。

    .

    晌午賣完包子,蘇錦趕着驢車回了千戶府。

    阿貴醒了,蘇錦一來,他急着賠罪,爲那一車包子。

    蘇錦不以爲意,詢問一番傷勢,她輕聲道:“等着,明早我就替你報仇。”

    阿貴腫着一雙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老闆娘。

    蘇錦沒有解釋,陪了會兒阿貴,她回屋哄兒子,早上兒子肯定嚇到了。

    “娘,等我長大了,誰敢欺負咱們,我就殺了誰。”阿徹不用孃親哄,反過來安慰孃親。

    男娃皺着眉頭,幽幽的桃花眼裏波瀾不驚,居然真流露出幾分陰狠。

    蘇錦嚇了一跳,她可不想秀氣漂亮的兒子養成動輒喊打喊殺的脾氣。

    摟住兒子親了口,蘇錦認真地道:“阿徹,殺人犯法,被抓住要進牢房的,咱們不能因爲壞人把自己也搭進去,再者說,報復仇人不一定非要殺了他,你好好看看娘是怎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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