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們要互相虧欠 >第206章 他活得就像個拾荒者
    蘇懷染和梁慕一前一後走着,她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差着半步的距離。</a>

    就像當年還在大學校園裏,她大多數時候也是這樣跟着他,又是徒弟又是跟班。

    也就是他,把她帶到了江潯安面前。

    “說吧,有什麼話要跟我講。”梁慕出聲打斷了此刻的沉默,英俊的臉上帶着儒雅又平和的笑容。

    蘇懷染輕笑了笑,“如果我說就是想單純送送你呢?”

    “少跟我假客氣,你是不敢進去見他吧。”

    蘇懷染啞然,被說中心事,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卻還是嘴硬着:“我爲什麼不敢見他?”

    梁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看着她眼睛裏的閃躲,這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她這個人最怕欠別人,而這次卻偏偏欠了她不最不願意欠的人。

    他頓下腳步,嘆了一口氣,道:“小染,他愛你,我們都看得出來。”

    她低下頭將視線移向別處,腳邊有一顆小石子,她不經意的用腳尖踢了下。

    她總是這樣,下意識的迴避這個話題。

    半晌,蘇懷染纔將視線從那無聊的事物上離開,一雙瀲灩水眸灼灼的看向梁慕。

    她苦笑了下,聲音輕緩卻又透着無可奈何,“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只喫素,我去藏區支教,遇到廟我就會拜,每到一個地方我就會求兩個平安符,你可知爲何?”

    梁慕看着她沒說話,靜靜地等着她的下文。

    她的眸光輕輕淡淡,繼續道:“你也可以笑話我是封建迷信,但我相信人死之後功過業障都會有一筆賬算的清清楚楚,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原罪,但我希望他過得好。”

    “可你也看到了,沒有你,他過得並不好。”

    蘇懷染的眼底有複雜的情愫,她微微搖頭,“可我和他在一就是亂·倫,我們有一半的血是一樣的,在法律上我們的婚姻也是無效的,我很慶幸我的孩子生下來是健康的。”

    她把綏寧當成是上天的眷顧,可她知道只是命運偶然的恩賜罷了。

    梁慕聽了她的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他在心裏想了很多事情,想通了他們上代人之間複雜的恩怨關係,也想通了她和江潯安之間的糾纏不清。

    很久後,梁慕認真的問了她一個問題:“二十一歲的你會因爲這些現實原因離開他,那如今的你呢?”

    她的眼神茫然,也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可是她並不知道。

    二十一歲的她因爲家庭的變故,以及接受不了她和江潯安之間的血親關係,選擇了和他的世界斷了個乾淨。

    可這麼多年過去,他們反而越纏越深。

    梁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染,潯安比你想象中的更執着,他這個人的感情可能並不多,但或許已經全部投在了你身上,如果你見過他認識你之前的樣子,就知道他是不會在意那些世俗眼光。”

    蘇懷染愣怔着,很久不曾言語。

    “你想聽我說說他的事情嗎?”

    她的潛意識裏並不想接受這些訊息,但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頭。

    梁慕緩緩道:“你知他父母不和,卻又知不合成什麼樣子?他在孩童時期就見過他母親割腕自殺,還是他打的急救電話。”

    “後來他母親精神出了問題搬去美國和他舅舅一家生活,他便在國內國外兩頭跑着,他母親沒有監護權,所以他雖不願卻也只能跟着父親生活。他和我說,他很羨慕他舅舅家的那兩個兄長,因爲他們有天倫之樂可以享。以往過春節的時候他會在他舅舅家過,可等他越是長大,他越發的不喜這種節日。”

    梁慕望着蘇懷染的面容,又說:“沒有人是生來孤僻,只是他們擁有的太少,所以習慣了讓自己不去在意。”

    她不言語,只聽着這一段她不知曉的過往。

    “我想那時候對他打擊最大的兩件事就是他母親的死,以及你離開他。”說到這,梁慕停頓了一下,繼而又道:“我去過他紐約的家裏,他的院子裏有很大一片玫瑰園,但得知你結婚的消息後,他讓人把園子裏的玫瑰拔的一株不剩。”

    不久後,梁慕走了,是顧源親自開車送他去的機場。

    而梁慕說的話,卻在蘇懷染的腦海中不停盤旋着。

    她想起那幢半山別墅裏的一大片玫瑰,還有那個擺滿橙花蠟燭的地下室……

    後來顧涼蓁告訴過她,那是幾年前江潯安用來做婚房而精心設計的房子。

    她又想起在那個熱鬧的大年夜,他回到她身邊,冷清卻又滿足的對她說了一聲,新年快樂。

    他活得就像個拾荒者。

    這是梁慕對他的評價。

    ……

    也許是樓下的風大了些,蘇懷染感覺眼眶發熱泛酸。

    等她收拾好心情轉身準備回去,就見陸衡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也不知道在這裏等了她多久。

    她走上前,語氣平靜問:“你怎麼下來了?”

    “我見你很久也沒回來,所以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陸衡是不會說實話的,事實上是江先生左右都沒有等到她回來,所以讓他下來看看。

    其實他在想,這醫院這麼點大的地方還能走丟了不成?

    蘇懷染當然不會想什麼,她看着陸衡輕緩地說:“這兩天也辛苦你了,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上去就行了。”

    陸衡當然不會推辭,他想這應該是江先生希望的。

    “好,有事情就喊我,隨叫隨到。”

    隨後,蘇懷染一個人慢慢走回住院部。

    這一段路其實並不長,只是不知道爲何她走了這麼久。

    回到病房裏,護士剛過來查房,留下了一把內服的藥片。

    這個病人的身份特殊,整層樓的醫護人員都知道,但她們具體也不知曉究竟是什麼來頭。

    只是這個男人看上去可能不是很好說話的樣子,就算是現在醒着,也是板着一張臉,看不見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小護士量完體溫四下裏打量了下,不禁多嘴問了一句:“你家屬呢?”

    然而下一瞬,她就後悔自己問了這麼一句話,這個男人生的皮相絕佳,可是這眼神總是顯得太冷,只是這麼隨意的一句話,也不知道哪裏惹到他了。

    恰好蘇懷染在這時候回來了,她自覺的走到牀頭拿起護士留下的藥片,還細緻的問了一遍服用事項,隨後客氣的將護士送出門。

    只是這整個過程中,江潯安感覺她好像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這個認知讓他微微有些不悅。

    他不禁會聯想,她和梁慕那麼久究竟聊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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