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染跟着江潯安來到了一個地方，那是他爺爺家，也算是她這麼久以來正式登門拜訪。
庭院深深的高門大戶。
其實蘇懷染一直都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挺大的，只是他一直沒有讓她觸碰到罷了。
江潯安帶着她熟門熟路的走了進去，看到她略顯拘謹的表情，在她耳邊輕道了聲：“不用太緊張，老爺子人很明事理的。”
蘇懷染很認真的問：“我看上去有沒有什麼不妥？”
“絲毫沒有。”他回答的亦是一本正經。
蘇懷染就知道在他這裏聽不到什麼意見，腦海裏卻在想着接下去會面對什麼場面。
江潯安卻覺得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他微勾了勾脣角，她緊張，擔心，不過是因爲在意。
老管家樂呵的看着他們兩人進來，“你爺爺在偏廳等着呢，知道你要來，已經盼着了，誒，怎麼沒把孩子帶過來？”
綏寧在老爺子這裏很得寵，上了年紀的老人就喜歡小孩子，沒見着那孩子，自然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江潯安溫淡的出聲道：“結婚這麼久沒見過家長，今天來見見爺爺。”
他的語氣平靜且自然，也沒有刻意的解釋什麼。
老管家活了這麼大的歲數自然早就已經是人精了，只是多看了這麼年輕的姑娘一眼，便樂呵的帶着他們進去了。
畢竟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還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蘇懷染打心眼裏的緊張，被他握着的手心裏出了些許的薄汗。
江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有過軍旅生涯，現如今饒是八十多歲的高齡，看上去依舊精神飽滿。
江潯安在老爺子面前很尊敬，“爺爺。”
蘇懷染在他之後也跟着喊了一聲。
江老爺子點了點頭，手指在龍頭柺杖上點了點，眉眼裏帶着和善的笑意。
他看向江潯安，示意道：“你出去轉一圈，我和小蘇單獨聊聊天。”
“爺爺。”江潯安的聲線沉了幾分。
“怕我欺負你媳婦？”老人家半開玩笑地說，饒是年事已高，那雙眼眸依舊睿智精明。
蘇懷染臉皮薄，聞言立刻就不好意思了，她推了推男人的胳膊，小聲道：“你趕緊出去。”
總不能第一次來別人家裏，就惹得人家祖孫不合。
江潯安仍有些放心不下，便向老爺子遞去了一個眼神，但人家老神在在的根本不理會。
他在這多待一秒蘇懷染都覺得尷尬，再一次推了他一下。
這下江潯安倒總算是出去了。
偏廳的地方不大，茶几上燒着開水，旁邊放着一盞瓷杯。
江老爺子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下說，站着多累。”
蘇懷染依言在對面坐下，只不過是顯得很正襟危坐。
老人家看到她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難得的開起了玩笑：“和老頭子講話這麼緊張？”
也就是這種帶着些調笑的話語讓蘇懷染緊張的情緒稍稍鬆了鬆。
她無奈的笑了笑，說：“也不是因爲您而緊張，就是被談話多了，難免有心理陰影。”
老爺子卻笑道：“若說擺架子，確實是潯安他爸會擺些。”
蘇懷染一愣，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
江老爺子仔細看了看她的面容，情緒卻漸漸的沉靜了下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良久，才悵然般的說：“也怪我，自己家兒子沒教育好，我替他向你道歉，你若是有怨，也是應該的。”
蘇懷染緊絞着手指，聽到這話，她知道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面前的這位老者已經知曉了。
“不，我沒有。”她立即搖頭。
無論是她以什麼身份。
蘇懷染抿了抿脣，她心裏是有顧慮的，更知道她的身份在江家顯得那麼尷尬。
江柏延對這件事情的成見很深，畢竟年長一些的人都不可能不在意，更別說更長了一輩的老爺子，豈不是根深蒂固的成見要更深？
“爺爺……”她出聲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老人擡手及時制止了。
江老爺子指了指一旁的水壺，平靜的說：“水開了，替我倒杯水吧。”
一句話，就像是寬了蘇懷染那顆忐忑不安的心。
“好。”她應了聲，起身，拿起水壺在那茶盞裏添上了水。
添完水之後，她又恭敬的將茶盞遞到老人手邊。
江老爺子接過來，吹涼茶水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的不經意間，老爺子像是隨口一說，“下次記得多帶寧寧來我這走動走動。”
蘇懷染愣怔，隨之而來的是她胸臆間的動容，就連喉間也有幾分哽咽。
“好，我一定帶他常來看您。”
老爺子笑了笑，“去吧，我看那小子在外面也不放心，今天留在家裏喫飯。”
……
江潯安在走廊上徘徊，看見她走出來，眉眼間的情緒才鬆懈了些。
“爺爺跟你說什麼了？”
蘇懷染淺淡的笑了笑，望向他那清雋的眉眼，“你是你爺爺帶大的孩子吧？”
他不解，“你怎麼這麼說？”
“爺爺人很好。”她挽着他的手，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江潯安舒了口氣，還以爲怎麼了。
這心裏的石頭也隨着落了下來。
他平淡的解釋：“你別看爺爺年紀大，但絕對不是老古板，比起我父親，應該要更好些。”
突然，蘇懷染有些心疼他，怎麼會有那樣一個父親。
“你說，渝知跟着你父親一起生活，會成一種什麼性格？”她說這話的時候也只是小心翼翼的試探，畢竟江渝知是他厭惡的那個人生下的孩子。
哪知江潯安的神色依舊是平平靜靜的，“你想接他過來一起生活？”
蘇懷染愣了愣，立刻又否認：“也沒有……只是覺得那孩子也可憐得很。”
女人的心總是容易軟，尤其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再深的怨也早就消散了。
江潯安也沒再說什麼。
隨後，他帶着她在房子裏轉了轉，他年少時在這住的時間很多，所以有一個房間是專門爲他留下的。
蘇懷染好奇地進了那間房間，很簡單的擺設，書櫃，書桌，牀，也沒有多餘的東西，倒是像極了他的作風。
透過書櫃的透明玻璃，依稀還能見到一些榮譽獎盃。
“你小時候原來還是個學霸。”蘇懷染隨口感嘆。
江潯安想了想，也很認真的回道：“我們家好像也沒有差的，但凡差一點的，就被送去當兵了。”
她低低地笑出聲，隨後眼神又被書櫃裏一張照片所吸引。
那是一張微微泛黃的老照片，大概是江家的全家福。
她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站在左邊的溫婉女子，那是江潯安的母親，旁邊站着清秀的男孩，極有母子相。
見她在這張照片前出神，江潯安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下次我再慢慢給你介紹我家裏人，肯定有機會都認識的。”
她點了點頭，“好。”
他在一點點向她展示他的圈子，而她也在慢慢地融進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