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江柏延很多年的助理帶來了一個消息,蘇懷染果然找機構去做了dna
鑑定。
助理其實想問需不需要找人去打點一下,但看着江柏延的神色淡的像是絲毫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套程序如果是加急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能夠出結果。
沉默了好久,江柏延揮手打發助理出去了。
下午,他獨自開車去了一趟老爺子家裏。
江柏延來見江老爺子,生生的等了兩個多小時,直到老爺子睡了午覺起來纔算是見上了一面。
江老爺子當年雖是文職出身,但也有過戎馬崢嶸的歲月,現如今江家子輩孫輩已然四世同堂,對於一些他不待見的人或者事早就已經眼不見爲淨了。
而他不待見的人裏面,就有他這個兒子,自然也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江柏延倒像是見慣了父親對自己的這幅臉色,也不覺得有什麼,斟上一杯茶水遞到老爺子手邊。
老爺子瞅了瞅這杯茶,慢慢地伸手接了。
“說吧,沒事你不會往我的家門檻裏踏。”
江柏延道:“那個孩子,她大概快知道潯安不是我親生的了。”
江老爺子手裏的茶水面上起了些微的漣漪,他放下茶盞,平靜地說:“正常,除非你把這個事情帶到墳墓裏去,否則早晚是會被人知道的。”
聞言,江柏延無奈的笑了笑,道:“我以爲已經瞞得夠好了。”
江老爺子看了他一眼,目光裏寫着四個字,咎由自取。
可雖然是這個理,說到底也還是自己的親兒子,老爺子叱道:“你當初既認爲明韻對你不忠,你早早和她離婚就是了,可你就偏不,你覺得膈應但也每天看着潯安,說到底你就是怕有一天別人在背後笑你被戴了綠帽子但是你料不過天算,你在外面生的女兒認識了潯安,所以你想盡辦法拆散他們,做你的子女還真不容易。”
江柏延聽着這番話倒是沒反駁,畢竟這是事實。
他給自己的茶盞裏添了些水,盯着茶盞上方的水汽繚繞,他忽然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爸,您覺得那女孩怎麼樣”
江老爺子嘲諷道:“我看挺好,畢竟沒遺傳到你的自私自利。”
江柏延淡笑,意味不明道:“我倒是覺得,她挺像我的。”
江老爺子沒有接他的話,話不投機半句多,不耐煩的想打發他走:“你走吧,你的事情我以前沒管得了,現在更管不了。潯安不是你兒子,但我認他是我孫子。”
“謝謝爸。”
“你別謝我,我也並不
想替你守這個祕密,只是潯安是我帶大的,我可憐他罷了。”言罷,老爺子語重心長道了一句:“至於你,少做點孽就行了。”
江柏延也沒再說什麼,這件事情本來就只有他們父子二人知曉,至於以後會怎樣,也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
正在他起身準備轉身離開之際,老爺子又緩緩地開腔道:“前陣子邵筠來過電話,他想回雲城定居了。”
江柏延腳下的步子硬生生停了下來,他沉默了好一瞬,不以爲意道:“是嗎,那可是件好事情。”
江邵筠,哪怕現在在心裏默唸這個名字,也依舊會生出絲絲微微咬牙切齒的意味來。
傍晚,墓園。
這個時節不是什麼祭拜的日子,所以山上也是寥寥數人。
其實江柏延每年都會來這裏,只是非生忌,也非死祭,甚至不是什麼特定的日子,好像他每一次來都是因爲偶然的想法,但卻又每一年都沒有錯過。
他是空手而來,沒有帶任何的祭拜品,甚至連一束花也沒有帶來。
他想,哪怕他帶了花來,這個人也是不會稀罕的。
墓碑上的照片裏是個美麗的女子,正是他的第一任妻子,蕭明韻。
這些年來他已經很少完整的回憶他與蕭明韻的過往,算算有多久
是從她去世那年開始,還是更早的時候,他自己也已經記不清了。
可饒是如此,他也記得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蕭明韻時的場景,那幅畫面好像已經定格在他的腦海中,即使他不去想,也依舊存在。
他們相識於年少時。
那時候,江家和蕭家關係非常親近,江家老爺子和蕭老爺子都在雲城,一個身居高位,一個潛心於學術教育。
那時候,蕭明盛和江柏延還是關係要好的兄弟。
江柏延記得那一天,十六歲的蕭明韻坐在鋼琴前爲家中長輩彈奏曲子,引得長輩們驕傲鼓掌,也令同齡的少年郎們心神盪漾。
那時,蕭明盛滿臉自豪地和他炫耀,那是我妹妹,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那時,他和在場的少年一樣,也絲毫沒有掩藏自己內心的想法,點頭贊同。
後來,他們慢慢地長大,江家越來越銅臭化,而蕭家卻是一如既往地保留着文人氣質。
後來,她慢慢走上更大的舞臺,而他也從未缺席過她任何一場演出,這在當時他們的圈子裏傳成了一段佳話。
他們從相識到相戀到結婚,一切好像都像天註定那樣順理成章的進行着,從長輩到親友無一人不看好。
在戀人未成爲夫妻之前,他們的感情是百分之百的好,可在結婚之後卻會慢慢地被隨之而來的枯燥平淡漸漸磨去。
她會抱怨他回家的時間少,也很少會靜心再聽她彈曲子,還會時常帶着一身陌生的香水味回到家中。
而他滿足她的所有要求,也會精心爲她找尋老唱片,他有許多紅顏知己,然而他從來只是流連,從未當真過。
他的母親告訴過他,夫妻之間有矛盾很正常,只有兩人心裏有着對方,那就把問題交給時間去磨合。
然而年輕氣盛,各自有各自的驕傲,常常誰也不肯低頭。
直到後來,他那個留學歸來的弟弟江邵筠出現了。
江老爺子說家裏的兄弟要互相扶持,尤其是對他這個異姓兄弟更是要照顧一些,於是他時常會把這個弟弟帶到自己家裏。
這個年輕人學到了德國的嚴謹,卻也學到了意大利人的文藝浪漫。
江邵筠和蕭明韻聊得很來,他們的話題很多,常常有時候甚至連江柏延也插不進話。
偶有時蕭明盛見了也會調侃一句,阿延,你這個弟弟比你懂風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