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將至。

    權利的遊戲

    “我,長繭印了。”

    暮槿說這話時不緊不慢,顯得從容自若。實在是讓已經認識了她幾年的奧斯頓也看不懂她真正的情緒,她是怎樣說着這類似死亡宣判的話。

    “槿,你在開玩笑吧”

    奧斯頓因急躁而尖銳的質問引來酒吧多數人的關注。

    “我從不開玩笑。”

    暮槿淡淡回答。

    奧斯頓驚愕的表情瞬間凝固。暮槿此刻悠然自得喝酒的模樣,也越發襯托出奧斯頓的“大驚小怪”,至少奧斯頓認識到,自己如果不想引起更多人的關注的話,應該趁早收起這幅蠢樣。

    雖然與暮槿還未相處到知根知底的地步,但也算是關係很不錯的酒友了,奧斯頓很是喜歡這個神祕的東方女孩,也因此是發自內心地擔憂。

    奧斯頓朝四周瞄了瞄,發現大多數的人發現沒有什麼看頭後已經收回自己的眼神時,立馬湊到暮槿的耳旁,再次輕聲確認

    “槿你真的沒看錯嗎”

    “當然。”

    奧斯頓擡眼望着眼前的女孩一時無語,

    即使認識了四年,他還是會被暮槿雌雄難辨的模樣所迷惑。

    剛剛長到肩膀的黑色頭髮很柔順,蒼白瘦削的下巴,小巧精緻的五官,永遠半眯的幽黑雙眼加上長年黑色帶帽的衛衣,都使她看起來像十八九歲的少年。

    只是這個少年顯得有點冷漠和慵懶。

    “噢,親愛的槿,你該懂得,只要是長繭的人,都會被關到那個地方”

    “我明白呀。”

    “呀難道你不曉得那裏是連上帝也不願意光顧的地獄嗎那就是中央大陸所有罪惡的源泉那裏是不可能有活人爬出來的深淵”

    暮槿終於將視線移開了吧檯上的酒杯,一言不發看向奧斯頓那張即使抓狂也俊美如古希臘雕塑的臉。

    “我親愛的甜心,逃走吧。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奧斯頓作爲一名紳士,更作爲你的朋友,都願意爲你效勞。”

    “我知道。”

    上揚的薄脣彰顯着此刻主人愉悅的心情。

    奧斯頓簡直難以置信此時此刻暮槿還能笑得出來,清澈的藍眸呆滯看着暮槿。隨着一股淡淡酒香的逼近,暮槿靠到他的耳旁呢喃:“很抱歉,這次恐怕是我們最後一次喝酒了。”

    “最後一次”

    奧斯頓傻傻地重複着暮槿的話,然後就這樣看到了他幾年後依就難以忘掉的場景

    那位瘦弱的女孩站起來,轉身回頭朝酒吧所有的人,大聲宣佈:“嘿大夥,我長繭印了。”

    那樣平靜而毋庸置疑的語氣,讓奧斯頓想到了“宣佈”一個來描述此刻場景過於荒謬的詞語,那名神祕的東方女孩如一位女皇般向她的子民宣佈這一切,她的背影站在酒吧五光十色的燈光裏,一時晃得奧斯頓眼睛陣陣刺痛,不能直視。

    酒吧,鴉雀無聲。

    暮槿就這樣淡淡地看着酒吧所有震驚的人,在此刻,她才發現自己是這樣從未有過的清醒,所以遊戲是開始了嗎

    “哦,天吶,真是瘋了”之前坐在對面朝奧斯頓拋媚眼的那個肥胖女人率先捂嘴尖叫。

    “怎麼可能,這裏怎麼會出現被神詛咒的人,不能原諒”

    “惡魔那是惡魔的化身”

    無論是舞廳裏跳舞的還是沙發上喝酒談笑的男人女人,都停止了嬉鬧,對着暮槿指指點點,不斷咒罵。

    場面一度失控,酒吧裏的保安大都手忙腳亂,酒吧那位出了名的美女老闆卻很冷靜,在短暫的失神後婷婷嫋嫋地走進後臺

    。

    沒過一會,酒吧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羣軍官涌了進來,他們的軍靴行走時發出的整齊踢踏聲,如有魔力般一步步扣着人們的心跳,之前還發狂的衆人開始都自發沉默,靜靜地看着他們。

    走在最前方的是名二十多歲俊美的軍官,他從進來的那一刻起,狹長的桃花眼便緊緊地盯着暮槿,披散下來的如海藻般金色的長髮,雕刻般立體的五官,在筆挺的軍裝襯托下,越發邪魅得挑動人心。

    然而暮槿對於男人如同狩獵的雄獅眼神卻很不喜,哪怕軍帽上鋥亮的帽徽以及肩膀上的臂章,都說明這是一位年輕有爲的少校。

    “這位美麗小姐,很榮幸見到你,我名阿道夫。不過,難道你就是那個有繭人嗎”男人揚起迷人的微笑微微施禮後,沙啞磁性的嗓音低低朝暮槿詢問。

    最後的是疑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空氣凝結。

    酒吧老闆娘莎莉瞧着暮槿一言不發,於是一步一搖地走來,遮在香帕後的朱脣敘道:“怎麼不是長官,這個小甜心可是親口承認呦。長官難道是看上人家了”

    莎莉對着阿道夫嫣然一笑,說她是遠近聞名的大美女果真當之無愧,一顰一笑中俱是風情。

    阿道夫無奈地扯了扯嘴,擡手輕揉額頭。

    “怎麼會我的莎莉寶貝。你懂的我喜歡你這樣的熟女。”

    兩人開始拌嘴,暮槿一臉的淡定。

    這時奧斯頓才如夢初醒,突然站起身,將暮槿拉到自己的身後。

    “長官,你看這樣一個無害的蘿莉,怎麼可能是那樣危險的人物呢都怪我把她灌醉了,她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在說胡話。我在這裏真摯地向您表達我們的歉意。”

    “胡話”

    阿道夫連同莎莉一起回頭玩味地看着神色緊張的奧斯頓和麪無表情的暮槿。

    “我奧斯頓對上帝發誓,您虔誠的信徒不敢說一句謊話。”

    奧斯頓面對阿道夫的質問無比認真地豎手發誓。

    阿道夫表情開始鬆動。

    站在奧斯頓身後的暮槿忽然走上前,緊緊握住了奧斯頓的手,當奧斯頓詫異地彎腰低頭,便聽到頭頂傳來暮槿的話。

    她說:“我可從來沒有醉。”

    她用理智清醒的神態語言打破了奧斯頓精心編織的謊言。

    她的握手原來只是抱歉而已,他難道在期待她主動的親暱奧斯頓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阿道夫望着暮槿的雙眼越發凝重。

    暮槿把自己的衣領向下拉扯,鎖骨處的繭印一下子吸引了周圍人的眼光,精緻而雪白的鎖骨映襯着詭異的血色繭印,栩栩如生,妖媚而邪惡。

    令人感到不詳。

    阿道夫,莎莉連同所有酒吧裏的人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巨大心理壓力,如黑暗中被一隻巨大的眼睛緊盯着的恐懼。

    直到暮槿主動拉回了衣領,所有人才結束了這噩夢般的體驗。

    阿道夫慎重地指揮身後的的軍官上前,小心地爲暮槿戴上手銬,神色複雜地看着奧斯頓。

    “這位先生,看來上帝並不喜歡他的信徒撒謊。”

    諷刺意味滿滿。

    “我的寶貝,晚上再見。”

    阿道夫輕吻莎莉一側的臉頰,輕聲告別。

    望着暮槿離去的身形,奧斯頓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對於兩年來只在酒吧裏才能見面的女孩產生了愛情

    離別將至,心意才現,怎樣想都可悲可笑。

    暮槿全過程都很順從,直到走到酒吧大門的時候,突然固執地轉過身,睜眼望着吧檯邊的奧斯頓。

    逆光中,暮槿黑眸裏閃着的血光璀璨了奧斯頓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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