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個子高些,手中拿着珠子,她在他身後光有些擋住,身影投在了她身上和身後地上,拉得長長的,淡淡金光,頭也沒回,步履比她輕鬆不知多少,只道:“忘了。”
“”靈瑞滿頭黑線,摸了摸袖中的菩提鈴,雖沒說,可心中腹誹上了:這居然能忘不過之前她也有那珠子,到也無妨要他的,吐了吐舌頭,仍舊不費腦子就跟着他走。
走了一段兒,她並不知道哪邊是界點,但前面的他一點動作沒有,身邊景物倒是慢慢變化了,之前的那種詭異的靜謐被細細的風聲和不知道何處傳來的水聲代替,有了些枯葉腐木的味道,而腳底下所走的也變成了泥水路,也亮了些,似乎這幻境已經不見了。
最後整個樓梯過道變成了水簾洞,滴滴答答的從頂上滴水不斷,落的兩人滿身滿頭,還帶着些怪味兒,她這纔想起來這地方是湖底下,這幻境沒了之後自然是會這樣的。
辛夷本就有些潔癖,這污水橫流的地上也就罷了,頭頂上也在落些不明不白的水,加上之前的一些傷痛,有些不奈,此刻既然也不必隱匿仙蹤了,就乾脆以移行幻影之術,帶着靈瑞只瞬間就從那水簾洞地下到了地上的院子。
再出來所見是朝陽初升,這院子,比之前所見幻境中的更加殘破些,初升太陽橘色的光給這荒煙蔓草鍍上了一曾暖金色,可卻復不了當初繁華。原本溼潮腐臭的空氣一瞬變的清冷凌冽帶着些草木香,猛的一吸,辛夷那傷未愈,鼻血一下就又出來了,就是靈瑞沒受傷的,這一出來也咳嗽了兩聲。
靈瑞咳嗽還沒咳完就看着辛夷的鼻子不住的往外流血,他想坐下調息,可這地方髒的夠可以的,卻也不想拿袖子擦血,好容易舒展開的眉又皺上了,靈瑞就看着他不動,那鼻血眼看就要滴下來了隨手就撕下了自己的衣襬遞了過去:“上神,沒事吧”
有了布條,雖然還是有些嫌棄,可辛夷這會兒也止不住這血,伸手接過布條輕輕拭了拭,人中處,卻也沒擦得乾淨,臉上就出了一道血痕,靈瑞實在看不過眼這平日裏閒逸優雅的上神流個鼻血如此的窘,從他手裏抽了布條自己給他擦了擦。
擦了兩下,辛夷的目光不自覺的掃在她的臉上,這回來了三人,也就她是全身而退的,這幾百年,她因爲是玉蘭築體,姿容沒什麼大的改變,只是當初那有些嬰兒肥的臉如今瘦削了些,一雙水杏眼依舊如此靈動,擦的倒是很認真。
“上神,剛剛螣邪明明是護着帝隱帝錦的,爲何突然就變了”邊擦邊應承着辛夷不自覺投來的目光靈瑞的雙頰刷的就紅了,眼看着擦的差不多了就找了個話題打破了兩個人之間這詭異的安靜。
辛夷聞言擡手拂掉了她的手,側頭卻正看見了後山那棵冬日倒也綠葉蔥蔥郁郁的玉蘭,黑紫色的瞳仁縮了縮,啓脣道:“這是帝錦和螣邪自求的。”
“什麼”
靈瑞聽的話本子不少,可這般的也算少見,也算是自作,只是帝隱這一番下來是真的元氣大傷,就算入了仙籍可一蒂雙生相伴千年的妹妹到底沒了,咂咂嘴:“就這樣”
辛夷挑眉:“你還想些什麼”
“沒。”靈瑞咧嘴勉強一笑,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棵玉蘭樹,這麼多年了,也就那樹還在,心心念念數百年沒見,一下來入了幻境,如今看了這番清景卻不能長留,滿院荒蕪物是人非,爹孃怕是也已經輪迴幾世了,死了,遺憾,活着,那些遺憾卻也沒少分毫。躊躇了一下,重新看向了他:“上神,回去吧,療愁的仙元已經被取出來有些時間了。”
回到浮光掠影,阿翁採藥剛好回來,就遇到辛夷一身血腥氣一臉憔悴,靈瑞雖然身上也有些血污卻也不算太狼狽有些詫異:“你們倆這是怎麼了辛夷,凡間何竟傷的你如此”而當靈瑞把療愁從菩提鈴中放到榻上的時候,阿翁直接劈頭蓋臉把兩人罵了一通,給療愁做了緊急的處理之後給辛夷把了把脈檢查了一下,開了個藥方將藥方砸到了他懷中,鬍子氣的都炸開了:“自己配藥喝你說說看好好的姑娘你個上神去還沒護得住丟人麼”
辛夷只在他面前跟個小孩子似的,被罵了只低眉順眼受着,應了一聲,收好了藥方自己去配藥,靈瑞聽着阿翁一通罵辛夷生怕他牽連到她,先去找了木蘭和秋瑾來照看療愁煎藥什麼的。
可剛回房間洗漱檢查了一下身上有哪些跌打上些藥,就聽見外面有人敲門,匆匆套上了衣衫:“上神等等。”
等收拾好披衣出來,他已經換好了衣衫,這會兒靜靜的倚着檐下柱子站着,頭歪靠在柱身,一手抱臂,一手裏拿着一枝剛折下還帶着些許露水的梔子把玩,神情如常靜默冷淡,澄澈無波的眸中着映那朵梔子,幽香縈懷,纏繞鼻尖,墨發垂在頰邊,浮光掠影清陽沒能一親芳澤,便將還帶着涼意光鋪灑在他那一襲月白色的長衫,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清風拂過,衣袂被吹起,就像失了路的蝶,恍恍之後停下。她門前遍植的瑰麗奪目的各色奇花異草同此刻的一身素白的他比,黯然失色。靈瑞愣了愣,原本就是仙,此情此景下在她那三兩墨水的心胸裏已經找不到恰切的詞來形容他模樣了,總之,好看的不像話就對了。
“上神有事”看着他這般情形,完全不似之前的狼狽,速度倒是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