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君不渡 >繁花落盡月沉西(27)
    雖然之前未曾經歷過生產,但這種猛然襲來的劇烈疼痛讓她心中慌的很,只怕腹中孩子提前就要出世了,雖然看肚子如今按月份算不過七月餘,但也不好說,可能已經也該到了。

    幾個仙娥慌作一團,天后卻瞬間就淡定了下來,指揮着仙娥找御醫的找御醫,燒水的燒水,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一通指揮之後,原本的慌亂就變作了井井有條。

    很快,仙娥們都去忙去了,房間中就剩下了天后和她,靈瑞在牀榻上疼的臉色發白,滿頭是汗,很快疼痛將她的理智都抽走,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直到在天后的一聲聲焦急的呼喚中徹底失去意識。

    “大哥哥,靈兒喜歡你”

    “靈兒,你胡鬧些什麼”

    “靈兒喜歡大哥哥啊,我看見芝香小姐姐說完她喜歡吳齊小哥哥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你這丫頭好的不學,怎生跟着大人學這些。”

    “小哥哥,你陪我睡吧。爹爹孃親之前都會有一個陪靈兒一起睡的。”

    “大哥哥”

    “睡覺去,若不然今夜便不用睡了,去書房抄書。”

    “大哥哥兇我,我要回家。”

    “不哭了。那個家,靈兒回不去了。”

    “那,那靈兒不回家,大哥哥,會,會陪着靈兒麼”

    “那大哥哥去將書拿過來看。在這邊陪着靈兒睡覺,靈兒能不哭麼”

    “好。”

    “大哥哥,今天晚上陪靈兒一起睡吧。”

    “你”

    “大哥哥,別動。靈兒只要抱抱就好。”

    啊

    “這鈴,若是歡喜,便送你吧。”

    “大哥哥跟靈兒一牀睡過了,你不能跟靈兒搶大哥哥”

    昏沉一夢,那個夢中時常出現的白衣人的影子越來越清晰,最後,就剩下了一層薄薄的紗隔着他的容顏,她撩開了那紗,也看清了那個人的容貌,除了心驚,她似乎也找不出其他形容詞來形容自己的感覺,原來,他和她不是隻有這數千年的師徒之情,原來,她在很小的時候說過喜歡他。

    喜歡麼大概是吧。

    夢中,她還能體會到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他真美,美的不像話,難怪她會喜歡他,他也很溫柔,溫柔的不像話,甚至比爹爹和孃親都要溫柔,難怪,她會喜歡他。

    記得自己在浮光掠影第一次醒來,他人未至一陣淡淡的玉蘭香就已經先聞到了。從門外逆光跨步而入,腳步輕響,衣袂翩翩,一襲白色素錦長衫襯他肌膚勝雪瑩白,墨潑發半束半散,一臉雲淡風輕,五官比女子都長得精緻,一雙鳳眼勾魂奪魄,長眉微蹙着,櫻瓣薄脣盈盈帶笑,禮貌謙和。她以爲那是她人生,或者說新生的第一次心動,也是除了人間的上官彧,唯一的一次心動,卻不料,原來極小的時候,她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可他還真如所知那般淡泊,整整人間十年相伴,她初次醒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他該是如何做到居然能那般從容對待她的。是個過客麼是她是他的過客,還是他是她的過客

    他這一生向死而生就一定要讓她也這般向死而生麼隱瞞,無休止的隱瞞,多少次她幾乎就要知道一切了,可他總會打斷,數千年,他是這麼做到讓所有人都這般瞞着她的也對,對一個能騙的自己無情無感的人,這大概不難吧,他不是上神辛夷麼三界,除了天帝,沒什麼神仙能同他相比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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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靈兒。靈兒”

    天后一聲一聲喚,淚水從眼眶畫出低滴落在她的臉上,有些溫熱,隨後很快就變涼了。

    一屋子原本清淡的玉蘭香此刻被血腥味代替,她努力的從夢境中迴轉過來,睜開了眼,正對上天后那雙已經哭紅了的雙眼,憂慮難過不捨現在好像沒什麼詞能夠具體形容天后的眼神,之前疼的時候喊的太多,如今說話幾乎只能聽見一點點聲音:“天后娘娘”

    “你終於醒了。”天后臉上的悲傷終於帶上了些許的喜悅。

    靈瑞首先感受到了小腹傳來的疼痛,卻感受不到那個小生命的存在了,杏眼睜大了些,有些無力的擡起手往小腹那摸了摸。軟軟的,他真的不在了,經歷了這個讓人清醒卻又絕望的夢,她一時都忘記了該如何去傷心,或者,該如何去對有關於他的事傷心。他們容不下孩子的父親,怎麼又可能容得下這孩子

    “孩子”

    天后看她終於恢復了意識,趕忙招呼着仙娥去倒水煎藥,坐在牀沿,看着她蒼白如紙的臉,她握着她的手,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撲簌簌的往下落,看起來比她都傷心:“靈兒,孩子。”她哽咽了一下:“沒了。”

    “沒了”靈瑞麻木的重複了一邊天后的話,兩個黑如曜石的眼珠一直盯着天后:“沒了”

    “靈兒。”天后想解釋些什麼,卻被端了茶水過來的仙娥給打斷了:“娘娘,水來了。”

    “先下去。”天后還沒來得及說話,靈瑞的目光就已經落到了那個仙娥那。

    “可”仙娥也沒料到這麼會喝了一碗湯就讓這個上神沒了孩子,一舉一動都極爲小心生怕天后責罵,如今靈瑞不想喝茶,她將目光落到了天后那。

    她已經沒耐心同那仙娥浪費口舌,也沒顧着天后:“下去”

    天后知道那仙娥爲難,眼看着靈瑞這個樣子也不想再勉強她喝水了:“好了,東西放下,帶上門,下去吧。”

    仙娥應了一聲,連着隨後來送藥的一起將東西放下就出去了。

    而房門關上那一剎,裏面傳來了哭聲,聲音不大,但卻讓外面的人都不忍去聽,都是之前服侍了靈瑞一場的,她期待這個孩子,她們都知道,可天君下了命令,這個孩子不能留,她們也知道。

    傷悲,還沒有訴盡。門外有仙娥急急來報:九黎之主突然率人開戰了,天君已經點將應戰,要讓靈瑞姑娘一同去。

    靈瑞眼角的淚痕還沒幹,聽着外面焦急的稟告,正靠着靠枕在喝藥的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將藥喝盡了,天后還沒講藥碗接過來,她便已經一口血吐了出來,之前喝下去的藥全吐了出來,藥和血的混合物將素色的被褥溼,黑紅一片,就像是夜裏盛開的紅蓮遇到了黎明。

    “孩子”天后想去扶她,被她一把推開。

    “沒事。”

    她淡淡的掃了眼那一被子的血污,嘆了夠口氣,安慰性的沖天後笑了笑,擦了擦嘴角的血,掀開被子就要下牀,幾次嘗試彎腰去穿鞋,卻最終都以眼前根本看不清事物而放棄,若不是天后扶着,她早一頭栽下牀去了。

    “不去了我們不去了孩子,我們不去了不去了好不好你不要這樣”

    天后不再讓她離開牀沿,心疼的將她嬌小的身子一把攬在了懷中,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瞬間又出來了,揉搓她的頭髮,玉蘭的混着血腥是那般的讓人心驚,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孩子,我們不去了,管他地覆天翻,這一切憑什麼都要讓你來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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