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一羣肌肉男已然結束了戰鬥,爲首者也就是自稱爲鱷十七的傢伙,滿臉鮮血遙對龍媚抱拳,狂野灑脫道別。
清晰張揚的道別聲,打斷了孟小虎企圖再一次感謝的想法。
龍媚平靜無波的眼睛裏射出一道凌厲光芒,半晌沒回應,直至千米遠樹梢上的肌肉男們跳入水中,片刻之後她才咬牙切齒低罵:“鬼才會送,居然敢大搖大擺出現在地下王朝的國境內,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這一點說不定讓老孃以後成爲其它城區族長的笑柄,不過,看來日後得將這消息通知給地下王朝的其他族長,免得我們的地盤,淪爲獸人可以隨意出入的土地時,情況可就真的不妙”
眼神微微一動。
如此排斥難道金戈王朝邊緣高聳雄偉的城牆,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每個王朝邊境之外的地盤,到底隱藏了什麼
孟小虎低頭平靜思索,但很快搖了搖頭,將突兀浮現入腦海裏的想法甩出。
自嘲一笑,獸人,離他實在是太遙遠,他不過是金戈王朝的一名小小武者,這種王朝大事哪輪到他去擔心。
時間快速流逝。
整個金屬堆上的人分爲兩種,一種是無比緊張,害怕李家武者會再度反攻,另一種是無比平靜,各懷心事,或是因爲傷痛,痛得什麼都不會去想。
孟小虎是第二種。
沉默良久,龍媚悄然站起,長長的呼出口氣,滿臉笑容大聲宣佈:“看來十八區的危險已經過去,通知那三個人,可以帶着我們的小英雄回家了”
歡呼聲在金屬堆上出現。
不少戰士,呆滯站立卻已然淚流滿面。
龍媚的一個女兒,衝着平靜水面吹出一聲嘹亮口哨。
片刻後,一根木樁划向水面,木樁前後與中間各有一個身穿紅色盔甲的女戰士,而四個孩子興奮跨騎在木樁上。
他們就是從通風口離開,前往報信的四個勇敢孩子。
戰士們紛紛露出笑臉,用笑容歡迎這個孩子的迴歸,他們都很平安,這纔是戰士們感覺愉快的事。
唯獨孟小虎,剛剛輕鬆了一分的黑眸,再度黯然,緩緩沉重低頭。
四個孩子在戰士們熱烈歡呼聲中,擡首挺胸,驕傲喫力攀向金屬堆的高處。
“娘,我成功了我們真的將消息成功傳遞給了大人們,娘,你在哪裏”
阿水一踏上金屬堆頂端,立刻驕傲的四下張望,同時發出急切而快樂的大叫。
沒有人阻止他的叫嚷。
一片沉默。
孟小虎的身體微微一顫。
而龍牙等知情的戰士與武者,則無言而悲傷的靜靜看向他。
從這些人的表情,龍媚貌似查覺到了什麼,威嚴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無奈與同情,這一次她也沒有開口。
呼喚了幾次都沒有人迴應,阿水稚嫩的臉上流露出不安與忐忑,聲音更加大聲:“娘,你在哪裏在洞穴嗎對,娘應該是在洞穴,她不可能出來的”
一邊自我說服,阿水小拳頭一握,就轉身向垂直通道奔跑。
“阿水,不要找了,你娘在這裏。”
墨濃帶着悲傷的聲音突兀響起,聽聲音,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再度轉身,阿水興奮向墨濃聲音發出的方向奔跑,因爲速度太快,他差點摔倒,在被一個戰士扶住後,靦腆一笑,迫不及待繼續靠近墨濃。
但當快要靠近在人羣后面,平靜呆坐的墨濃時,阿水的腳步陡然放慢,慢得似乎快要停止。.t
因爲他已經看到,墨濃懷裏那一張蒼白卻熟悉的臉,他母親的臉龐。
小臉蒼白,瞬間,阿水突然以驚人速度撲向小清。
小手緊緊的抱住她的身體,瘋狂大叫:“娘,你醒醒,你醒醒,不要睡了,我們贏了,壞人都死了,咱們不用再害怕了你醒醒啊”
哭喊聲,讓所有女性戰士全部靜靜流下眼淚。
世界上最傷心的事,莫過於老年喪子,幼年喪母
壓抑的哭泣聲在金屬堆上越來越密集,阿水的絕望呼喊,讓他們想起了凶多吉少生死未卜的家人,或已經眼睜睜看着他們死去的同伴。
悲傷,沉沉地壓在每一個人心頭。
無論怎麼搖晃,阿水也無法將小清搖醒。
滿臉悲傷,墨濃輕輕按住阿水伏在小清懷裏劇烈顫抖的肩膀,聲音蒼涼的低語:“夠了,阿水,你娘累了,所以她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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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爺孫倆要好好的過,讓她放心休息吧。”
陡然揚起臉,稚嫩的臉龐上滿是淚痕與怒火,似乎瞬間長大,阿水一字一頓流淚問道:“是誰讓我娘變成這樣”
墨濃咬牙沉默。
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緊張。
孟小虎聽見了阿水的問話,緩緩站起,堅定拉開石頭與小杰拉扯他的手,看着同伴們焦急不安的臉,堅定低聲命令:“一會不管發生什麼,記住,誰也不許插手”
同伴們焦急搖頭。
孟小虎冰冷重申:“誰也不許插手記清楚了,這是我欠他的。”
石頭他們表情僵硬在臉上,雙手無力緩緩垂下。
緩緩向阿水與墨濃的方向走近。
阿水緊緊拉住墨濃的雙手,依舊倔強不停追問:“是誰殺了我娘”
“是我”孟小虎在阿水身後二米處停步,平靜回答:“雖然你娘不是我殺的,但她卻是替我而死,因爲在最危險的關頭,她用身體代替我擋了致命的一劍”
阿水小小的身體瞬間石化,片刻,緩緩轉身,眼神一片混亂,但快速的,倒印出孟小虎身影的眼睛,混亂轉爲不可置信,最終定格爲極度仇恨。
阿水的恨
純粹而又濃烈
狂熱崇拜似乎在瞬間轉爲刻骨恨意。
而且這種情緒轉變,最容易極端化
“你不是很強大嗎你爲何還活着我娘死了,那你也去死,給我娘賠命”
如同小豹子一般衝刺,阿水反手從後腰抽出簡陋魚槍,鋒利的尖端正對孟小虎的腹部。
孟小虎平靜微笑,不躲不避,解脫了般的輕輕呼出一口氣,黑眸看向天空,天快黑了,只剩下天邊最後一絲亮光。
砰一聲輕響。
一隻蒼老的手出現在阿水身後,在他手裏的魚槍,距離孟小虎的腹部還有三寸時。
同樣傷痛的兩個男人,平靜對視。
孟小虎沒有問墨濃爲何出手擊暈阿水。
墨濃也沒有問孟小虎爲何面對阿水的攻擊,不躲不避。
半晌,墨濃突然向俯身,將阿水抱起,然後背到背上,用腰帶將他緊緊綁住,旋即大步走向如同睡着了一般的小清身邊,小心翼翼將她抱了起來。
步步往金屬堆下方走。
“小子,記住你的命是用誰的命換回來的,所以你不可以死,否則,那換回你生命的人即便是在地下也會不安心”
孟小虎呆滯站立,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不問是否同意,墨濃抱着小清,揹着阿水,直接跳上剛纔那一根乘載四個孩子迴歸的樹樁上,右手微藍色長矛向水裏划動,木樁緩緩向水中駛去。
“小子,給我記住小清,將她放置在你心中的一個角落,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忘記了,老夫即便是死,也絕不放過你至於阿水,未來我會傾其所有將他培養成一代強者,我求了你第一次,不會再出手救第二次”
木樁駛出幾十米遠,墨濃淡漠的聲音哽咽傳來。
以手按住胸膛,孟小虎淡淡低語:“永遠不會忘記,除非我死,她與雲天叔都會活在這裏,至於阿水,我很期待他能變強,甚至是超過我。”
墨濃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水域中。
身體向後一倒,孟小虎眼前一片黑暗。
耳邊最後似乎傳來陣陣喧鬧的驚叫聲,可很快一切都消失。
“少爺”
小杰一聲驚叫,石頭比他更快,直接飛奔向軟軟倒地的孟小虎。
在石頭的雙手就要搖晃孟小虎時,龍媚威嚴而淡漠的開口:“除非你想他傷勢惡化,否則就安靜的守着,一直強撐到現在,他的精神已經差不多快要崩潰,身體內的靈氣也一樣,現在暈厥入睡,是身體本能的保護。”
石頭立馬滿臉後怕,閃電般縮回手。
龍媚緩緩地起身,不復與孟小虎相對時風情萬種的模樣,滿臉沉重與嚴肅的一聲高喝:“整隊,除去重傷行動不便者,所有戰士與我一起進入洞穴,檢查十八區經此劫難後所受的損失程度,並儘量將需要救援者救至安全地點。”
這一夜,對於十八區的大多數而言,都是一個不眠夜。
同時哭泣聲,在戰士們進入洞穴後就沒有停止。
死亡人數令人無法接受。
總計四十多萬原住民的十八區,最後計入名冊的倖存者只有十萬出頭一點。
無數的家庭都失去了親人,有的親人,甚至連屍骨都未能找到。
淹入洞穴內的水,腥臭味刺鼻令人在洞穴中呆上一個時辰,就會出現不能控制的嘔吐狀況。整個洞穴內安靜得如同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