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突然一頓,皇甫奇嘴裏噴出一大口濃稠鮮血。
如珍珠般的淚斷線般掉落,皇甫雅仙努力微笑,低聲輕語:“不用說了,既然累了,九哥,你好好休息吧。”
她慌亂而無力的用手,企圖捂緊皇甫奇不斷涌出鮮血的心臟傷口。
顫抖伸出滿是鮮血的手,一寸寸向上,似乎想要撫摸皇甫雅仙臉頰,皇甫奇喫力輕語:“我錯了,妹,我錯了,不過幸虧這一切已經結束,否則,我依舊會身不由己繼續錯下去,王族啊,沒有回頭路”
最後一個字飄渺的吐出發白脣角,只差一點點就能碰觸到皇甫雅仙臉頰的手,頹然落下,皇甫奇瞪大無神眼睛,眼睛保持着看向遙遠天空的狀態,不再動彈。
低頭,柔順黑髮灑落於皇甫奇滿是鮮血的胸膛,低低哭泣聲隱約傳出。
孟小虎平靜站立。
眼中有一絲黯然,儘管他心裏很清楚,當着皇甫雅仙的面親手殺死皇甫奇,會在他與她之間種下一根無形的刺。
但若時光倒流,他依舊會同樣選擇。
晚了一拍趕至的蔣修傑與鄭白,滿臉焦急,不約而同他們選擇堅定站在了孟小虎身前,意味明顯。
這是他們唯一能保護兄弟的方式。
半晌,抽泣聲停止,沒有回頭,皇甫雅仙低聲厲喝:“爲什麼”
這一句爲什麼,對象顯然是孟小虎。
蔣修傑與鄭白同時肌肉緊繃,堅定再度靠攏了一點,用身體將身後的孟小虎全部遮住。
伸出雙手,平靜而堅定的分開兩人,昂首,向前主動邁出兩步,將身形完全暴露在皇甫雅仙可攻擊範圍,孟小虎淡淡回答:“不管是一時貪念,還是錯誤,導致上百萬無辜者家破人亡,更多人妻離子散,萬死也不能贖其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該死就這麼簡單。”
“混蛋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轉身,砰,皇甫雅仙一拳擊向孟小虎胸膛。
一聲悶響,孟小虎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只是身形微晃,連半步也沒有後退硬承下來。
沒有說話,眼眸中金色褪去,複雜而無奈靜靜凝視,滿臉倔強,晶瑩淚珠順着柔和下巴顆顆掉落的皇甫雅仙。
咬脣,皇甫雅仙上前一步,貼近孟小虎,閉眼,雙拳如雨點般落向他胸膛,只是力道小了很多,痛苦哽咽叫道:“我知道他該死,就算是他的妹妹,我也不會爲了他的身份而原諒,可,爲什麼殺了他的是你,若換成殺他者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讓我如此難過,你知不知道,貴族的聯名上告,再加上你親手殺死了他,返回帝都後你可能承受多麼嚴厲的懲罰”
滿眼無奈,伸出雙臂,孟小虎根本不管身後還有兩個超級電燈泡存在,一把緊緊摟住皇甫雅仙。
一陣劇烈掙扎,最終,皇甫雅仙玲瓏的身體逐漸變軟,任由他摟着,無力地將臉枕上他肩膀。
溼潤,很快在肩頭傳來。
良久,直到皇甫雅仙的哽咽聲逐漸停止,孟小虎黑眸中浮現淡淡痛苦的低語:“對不起。”
皇甫雅仙嬌軀微微一震。
對不起什麼。
孟小虎未說,皇甫雅仙也沒問,或許只有他們自己心理清楚到底是什麼意味。
突然輕輕推開孟小虎,主動脫離他的懷抱,皇甫雅仙俏臉一片冰冷,下達命令:“修傑,鄭白,你們立刻原地將皇甫奇的屍體焚燒火化,取出骨灰裏的王族證明,帶着他的骨灰一起立刻回程。”
看得一頭霧水的兩人,在聽到這命令後,眼中同時閃過一絲喜色,滿臉肅穆同時應下:“是”
儘管這裏離金戈王朝路程遙遠,可即便帶着皇甫奇的屍首回程,以他們這一行武者的實力根本不成問題。
但皇甫雅仙的這個命令,絕對於孟小虎有利。
畢竟王朝至高的王,看到親生兒子的骨灰,肯定比看到滿身鮮血傷痕累累的遺骸時,所受到的衝擊力與涌出的憤怒感會小上很多。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管能否減弱他多少憤怒,但有比沒有好。
至於王族證明,是每個王族直系血脈出生後,就由王室最強大的長老,由祕法在這些直系血脈胸膛埋入的神祕物質,這物質會隨着王族直系血脈的成長而成長,完全不可能做假。
一堆火。
在火光熄滅後,餘燼裏一條活靈活現如黃金打造的小巧金馬,被皇甫雅仙鄭重貼身收藏,這就是皇甫奇的身份證明,骨灰也由她親自隨身帶上。
“回程”
深深看了一眼這片森林中詭異出現的石地,皇甫雅仙聲音苦澀的低聲下令。
與前往時的羣情激昂不同,回程時,不滿千人的隊伍無比沉寂。
曾經囂張不安分的貴族子弟,也老實得如同是貓。
最終也未趕回聚集地的武者有百餘人,其中至少有大半是他們曾經的同伴,一樣是貴族子弟,這種狀況讓他們內心極其忐忑,只是一心想回到安全的帝都,挑事神馬的再也不敢。
否則,他們生怕步上同伴後塵。
沒人詢問追究馬躍兵他們沒有迴歸的真正原因。
各有心思,隱約間又心知肚明。
不眠不休五天後,疲憊隊伍回到星城,皇甫雅仙命令休息一個時辰,換洗衣物後再直接傳送回帝都。
換取了一身乾淨勁衣,孟小虎一人獨自坐在角落,黑眸望着天邊,幽深至極。
渾身散發寒氣,簡直是生人勿近。
這讓有心想與他說話,曾經在南路戰場上並肩作戰的普通武者,紛紛敗退。
不過也有例外,沒到幾分鐘,蔣修傑與鄭白,一個大大咧咧,另一個滿臉正經左右徑直坐在他身邊。
沒誰先開口。
“喂,小虎,不相信咱們兄弟啊,遇上叛徒,怎麼連信號都不發一個”
半晌,出人意料,蔣修傑沒有詢問半分細節,而是咧嘴笑着問了一個無關緊要問題。
聳了聳肩,臉上寒冰退去,孟小虎淡淡調侃:“你們也看到了,我分配的一組人都是什麼貨色,煙花筒他們壓根不可能給我,還未走出半天,他們的嘰嘰歪歪就徹底惹毛了我,乾脆獨自行動,所以我哪來的煙花筒。”
事實上他有煙花筒,從馬躍兵身上奪得,不過從始至終就沒準備用過,只是不想留下這玩意給馬躍兵,儘管他離開時馬躍兵已經沒了雙臂,可爲了避免萬一,他還是搜走了煙花筒,走出幾個時辰後就隨手丟棄在森林。
摸了摸下巴,蔣修傑意味深長的戲謔:“呸,一羣白癡,哈,將你氣走,他們可算得到了報應,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活該他們沒人活着走出森林,痛快”
孟小虎眯眼微笑。
都是聰明人,而且又是兄弟,在他們面前,他不用假裝喫驚貌似才知道這消息一般,倘若那樣做,是污辱兩個兄弟的智商。
短暫修整,一陣白光後,孟小虎重新踏上帝都土地。
“所有武者戰士,各自回家休息,在家中等候下一步的命令或賞賜。”
走出傳送陣,皇甫雅仙淡漠吩咐。
武者們以最快速度散去,滿臉急切與喜悅,這近千人中有近一半的武者,已經離家很久,迫切希望回到令他們安心與牽掛多日的家中。
孟小虎沒有動。
蔣修傑等與他關係親近的武者也沒有動。
深深看了他一眼,皇甫雅仙低頭淡漠下令:“蔣修傑,鄭白,你二人送孟小虎大人回家休息,在未得到下一步命令前,與他呆在一起。”
“是”
孟小虎平靜一笑,轉身這才向傳送室門外走去。
皇甫雅仙比他的速度更快,即將超過他身側時,一聲輕語清晰傳入他的耳朵:“不要衝動,不管發生什麼事,照着他們所說的做,你一定會沒事的。”
怔住,目送皇甫雅仙背影消失在神線中。
一絲溫暖微笑在嘴角浮現。
走出神殿,踏上人滿爲患,個個面黃肌瘦雙眼無神的行人,並未引起孟小虎太多關注,災難就是這樣,來得快,想要完全退去恢復正常,卻會異常緩慢。
任由蔣修傑與鄭白苦笑着跟在身後。
他緩慢而旁若無人在街道上走着。
只是步伐,從最初的緩滯與遲疑,逐漸變得堅定而從容,最後,臉上浮現上三分釋然微笑,大步流星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作出決定。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不後悔斬殺皇甫奇,現在因此而可能遭遇的困境,他就只能坦然接受,但完全依舊別人的援助渡過難關呵,他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