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一擡軟轎款款而來,鑲銀着彩的簾幕上繡着一枚碩大的銀光閃閃的七星徽飾,四周是用金銀絲線繡制的先蠶娘娘嫘祖圖騰。
不用問,這來者屬於南蜀第一大家族瑪蘭氏。
轎前有兩奴僕吆喝開道,轎後有四名女僕碎步跟隨。
“閃開呀”開道奴僕手執藤桑軟鞭,啪地一聲抽在擋道的瑪蘭彰秀的奴僕身上。
彰秀的奴僕急忙閃身跪下。
再一鞭,甩向旁邊的榆楓宏:“賤奴,還不跪下”
榆楓宏原本正在下跪,但見了軟鞭襲來,條件反射般,連滑幾步,靈敏地避開藤桑軟鞭。
瑪蘭彰秀笑了。這個小個子男孩躲閃功夫着實了得。
執鞭奴見眼前的賤奴居然敢躲閃,怒罵:“不知規距的賤奴”手中的藤桑軟鞭毫不客氣地甩將過去。
榆楓宏原本站在彰秀前面,他已避開,彰秀前面沒遮擋,便要迎面碰上藤桑軟鞭。
彰秀卻也不讓,伸手結結實實地抓着甩向他的藤桑軟鞭,用力一拖,那執鞭奴僕便撲通趴在地上。
“你居然敢打本公子,瞎了你的狗眼”彰秀將軟鞭狠狠地抽向那執鞭奴僕。
“唉呀”奴僕大叫。
“哼”彰秀將軟鞭折斷,傲然而立。
鑲了七星徽飾的軟轎停下來。
“是誰擋了本公子的道真瞎了狗眼了”轎內的人嬌聲啼燕,說的話卻是凌厲無情。
“本公子也是銀星家族,也是南蜀瑪蘭氏,憑什麼給你讓道”瑪蘭彰秀將手中的軟鞭扔在轎前,冷笑着說,“再說,本公子正在這教訓賤民,你憑什麼來干涉”
軟轎略斜,一名女僕上前撩開簾幕,轎內伸出一隻繡着玫瑰和丹鳥的青藍兩色女靴,略停,又伸出另一隻。
一襲大紅袍繡在雪地裏張揚,袍繡上有着精緻的繡工,這款足以與大徽王朝公主般的朝服比美的主人也如畫中人物一樣,美妙無雙地呈現在衆人面前。
她有一張玲瓏剔透的粉臉,曼妙的身材,如同一朵綻放在雪地裏的玫瑰一樣張揚而獨特,那張臉冷若冰霜,玄黑杏眼,眼波流轉中,滿頭玄黑濃密的髮絲如琶弦,在暮色蒼茫中飄飛。
這是榆楓宏第一次見着如此高貴而華麗的女子。他不能直視,低垂下頭。
瑪蘭彰秀呆了,喃喃地嘆道:“國色天香,是我們雪藍城從沒有見過的佳人啊”
瑪蘭慕兒輕啓紅脣,冷冷地說:“本公子父系南蜀皇族瑪蘭氏,母系大徽皇朝烈山氏,雖與你同爲南蜀銀星家族,但級別卻要比你高二分。還不讓道”
瑪蘭彰秀這人喫軟不喫硬,讓道是小事,讓便也讓了,可是這般拿捏階級,生生教他低人一等,使他有羞恥之感。
“我這人出生在雪藍城,沒見過世面。只知大徽王朝人族分五等,卻沒聽說過銀星家族還有級別之分。如果御史府女公子能拿來陛下旨意或文書,彰秀以後但凡見了女公子便讓道。”
“你”慕兒小臉漲紅,一甩大紅袍袖:“即便如此,我父乃雪藍城最高長官御史,縱你父爲何人,也高不過我父品階。”
彰秀嘻嘻笑着:“我父是雪藍城最高鹽史官鹽史令,可是級別與你父同級啊。”
旁邊的奴隸提醒道:“公子,鹽史令雖同爲雪藍城長官,可是要比御史低一級呢”
彰秀頭也不回地給那聰明的賤奴一個爆粟子,敲在他額頭上:“就你知道”
“你等不遵大徽王朝尊卑階級,如此惡劣行爲,改日我定將稟告姨姆烈山氏帝妃,你孃親進宮受罰的時日不遠了。”慕兒冷笑着說。
彰秀得意地笑:“好啊好啊。我等着。只是,我孃親早死了。我爹正要想娶小娘,要不,你讓烈山氏帝妃直接給指婚”
慕兒氣得一張臉煞白,奪過賤奴的藤桑軟鞭,惡狠狠地向彰秀甩去。
彰秀這次有了防備,大笑,飛也似地跑開,跑了幾步,還回頭故意朝慕兒勾小手指,示意她跟去。
他身後的兩個賤奴也一溜煙地跟着主子不見了
慕兒沒打着彰秀,受了侮辱,扭頭看榆楓宏還傻站在一旁看熱鬧,不分青紅皁白地將軟鞭甩向他:“賤奴,居然敢不向本公子下跪”
榆楓宏一愣,抽腿跑開。
遠遠的,他回頭看見雪地中那襲大紅袍捲進銀色軟轎中。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