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皓修用慵懶,睥睨眼神看着在他面前跪伏的烈山氏衆將,他金色的捲髮呈現出流行線的大波浪,荊南國進貢的碩大金飾在他的手腕、指間和頸脖上閃閃發亮,與他的頭髮融成一片光茫。
澹臺皓修回頭朝淆公公笑:“看看,我說烈山大將軍會按時趕回來,你個老奴才還說不一定呢。”
淆公公諂媚地笑:“還是陛下深知烈山大將軍”說罷,淆公公輕輕以眼色示意澹臺皓修。
澹臺皓修似乎這時才發現烈山氏衆將還跪在地上,忙說:“唉呀呀,大將軍請起,請起。你看我這一高興就什麼禮儀都忘記了。”
烈山照起身。
他身後的衆將也隨之起身。
烈山泰寧的臉色陰沉沉的。
瑪蘭嘯的眼睛轉向議事廳正前方某處,若無其事地觀察。
顯然,這議事廳有祕室,澹臺皓修一直躲在祕室裏,見烈山氏衆人趕到纔出現。
甚至他根本不打算出現,只是在暗中觀察議事廳中衆人說什麼做什麼,是否對他恭敬。
如此晦暗陰險,實不是大徽王朝天皇帝所爲。
大殿內響起一陣金鐵交擊和凳椅挪動的聲音,以及沉重的呼吸和鼻息。
淆公公面帶笑容將澹臺皓修的凳子拉開。
烈山照踏步上前,將佩劍放在寬大的紫色檀木案几上,威嚴坐下,腰板畢直,神情嚴肅。
餘將咣噹咣噹坐下。
“該來的,都來了嗎”澹臺皓修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地對淆公公說,“以後的御前會議都改下午吧,免得總是要等一些遲到的人,打亂朕的作息時間。”
烈山泰寧騰地站起來,卻被他父親迅即拉下,緊緊地按住大腿動彈不得。
“回陛下”,淆公公後退一步,清清嗓子說:“皓興公爵身患微恙來不了,另外就是皓際公爵未到。”
皓興公爵是澹臺皓修的三弟,生於825年,封莫比茲城城主,是一個才能出衆深得民心的王子,原本與澹臺皓修關係親密,十年前得了一場怪病,從此不問國事。
皓際公爵是澹臺皓修的四弟,生於826年,封於薩艾特拉城主,擁有澹臺家族最顯著的外貌體徵,英俊瀟灑,迷倒諸多天市垣少男少女。
澹臺皓修撇撇嘴,眼光突然變得犀利,生硬地說:“那就讓他以後都不要參加御前會議了。”
烈山照的眼睛看向淆公公,又聽澹臺皓修隨口一句便否定皓際親王的與會權,更是一時沒反映過來。
“怎麼啦,皇兄這麼等不得我了麼我當初可是等皇兄先出孃胎的呢,哈哈哈。”
隨着一聲調侃卻又溫柔甜美的聲音,大徽王朝最英俊溫柔的王爺、薩艾特拉城公爵澹臺皓際神采奕奕、風度翩翩地出現在大廳門口,一手撐着雕花石門,一手叉腰,滿頭金髮在陽光中熠熠生輝。
“朕是怕御前會議這種無聊之事耽誤了你享受美好青春。”澹臺皓修冷冷地說,朝淆公公點頭,也不等澹臺皓際坐下,便說:“快些開始吧。”
淆公公再次清清嗓子,說道:“天運昭昭,國祚綿長。大徽王朝第十八世、戎洲第一個紅色紀年第849年,永寧二十年”
淆公公看看烈山照。
烈山照面無表情。
淆公公繼續說:“茲議以下事:原雪藍城及原榆楓族和格枝族封地不再由瑪蘭氏代管。封皇長子睿德爲德王,賜封地雪藍城及以西所有屬地”
烈山照騰地站起,看着澹臺皓修大聲說:“皇長子年僅十六歲,並無軍功,何以領有如此寬大封地”
衆臣也議論紛紛:“是啊,這榆楓族和格枝族的封地,要麼歸國家,要麼歸功臣,怎麼就全部封賞給皇長子呢”
淆公公沒有說話,看着澹臺皓修。
澹臺皓修的臉色看不出任何表情,手中把玩着一個玉製燕雕,朝烈山照揮揮:“大將軍勿急,先聽完。”
“陛下未立太子先封諸子,這是爲何”瑪蘭嘯忍不住說。
這一句話着實是關鍵。
引得衆臣紛紛點頭,是啊,大徽帝國由來便是先立太子後封諸王,先不說分封是否對,這程序便是錯誤的。
澹臺皓修睜開眼睛看了看瑪蘭嘯:“你是來自南蜀的瑪蘭嘯就是那個領兵反叛我父皇的瑪蘭山的兒子吧”
瑪蘭嘯被羞辱得擡不起頭,但還是堅定地說:“我父親的罪責,先皇已懲罰。臣瑪蘭嘯,乃是陛下封的雪藍城御史,代爲大徽王朝管理雪藍城。”
“考慮到瑪蘭大人的忠誠,朕五天前已派出睿德皇長子前往雪藍城就職。朕還提議瑪蘭大人爲財政大臣。不如大家先聽聽瑪蘭大人在雪藍城的功績如何”
淆公公有點不忍心瑪蘭嘯被當衆羞辱,提醒道:“陛下,按程序”
澹臺皓修將手中的玉製燕雕啪地朝淆公公砸去:“你個死奴才,難道一點點小事朕都作不了主,難道你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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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製燕雕在地上砸破,玉片紛飛。一塊價值上萬金盾的珍寶便這樣化爲烏有。
淆公公嚇得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瑪蘭嘯見淆公公爲幫自己卻被當場責罵,吸口氣,說:“臣這便向陛下和各位臣工彙報雪藍城去年的財政稅收,只是臣在雪藍城並未知悉要調任,各項事務並無交接”
“好了,你那些報告誰愛看誰看去,朕沒空在這聽你信口雌黃。淆公公,既然瑪蘭大人在這,就將有關瑪蘭大人和南蜀的事提前說吧,也別按部就班。朕最討厭什麼規定,秩序,全都是狗屎”
瑪蘭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淆公公說:“瑪蘭大人,你先請坐,容奴才先將南蜀事宜宣於後:着南蜀今年進錦二萬匹,絹絲三萬匹,棉及各種配飾五萬匹,歲銀五十萬金盾。”
瑪蘭嘯情不自禁地大叫道:“這不可能啊,陛下,去年南蜀已進錦一萬五千匹,娟絲二萬匹”
澹臺皓修冷冷地盯着他,打斷他的話,爆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你也說了,這是去年的數,今年和去年當然不一樣。”
“可是南蜀已無此國力,去年秋旱冬寒,今年糧食減產,蠶農將買糧度日,怎麼可能交出比去年更多的錦和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