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半坡,原來綠樹濃蔭的森林突然沒了,出現在視野裏的是一片赭色的紅沙土地,地面上僅有低矮的蕨草或雜草草甸,擡頭望去,神廟之前除一棵不知名的粗大老樹外,再無遮擋。
這株樹,便是格枝族的神樹聖木曼兌神樹。
高處的樹梢上,還吊掛着一些顏色晦暗的紅色布巾,二十多年的時光,雖使這些祈願的紅絲巾變得不再鮮豔奪目,但想來,當初這株神樹曾經也掛滿格枝族人民的各種願望。
南大荒戎洲第一個紅色紀年的第822年,格枝族的長公主格枝奕綠嫁與剛登上王位的榆楓族榆楓廣,這是一樁兩國歡慶的大喜日子。
格枝奕綠身穿嫁衣走上聖木曼兌山,向格枝族的衆神許下神聖的諾言後,坐上榆楓族的迎親馬隊。
自那以後,格枝奕綠再也沒有回來過,因爲,她被宣佈爲大徽王朝叛國者。三個月後,她與夫君被迫跪在雪藍城下籤下服降書,永世爲大徽王朝之奴。
烈山照率領的天威軍在攻佔雪藍城之後,大軍繼續西進,橫跨不庭山,來到聖木曼兌山,將這座格枝族衆神之山所有的神廟付之一炬。據說,大火焚燒了七天七夜。
除了廟宇前的神樹外,所有的神廟以及供奉的神像都不復存在,只剩下一些殘破斷壁。
以後,這座荒蕪的山上再也沒有人來過。
許多穿過不庭山的軍隊和商隊,只要能繞過這座不祥的神山,被詛咒的神山,都會想方設法繞過。
實在萬不得已需要在此過夜的商隊或流浪者,往往都會在進神廟前摯誠禮拜,敬奉不屬於自己的格枝族神靈。
據說,只要摯誠禮拜的人,往往都能平安過夜。但那些對格枝族神靈和神廟不懷好心的人,會在第二天早晨發現死於非命。
帶着千餘人長途跋涉前往死亡列島的烈山岩,不得不選擇路途中間的聖木曼兌山過夜,因爲前後百里都沒有官驛,他不可能讓千餘名孩童露宿在森林中過夜,那樣會有更大的危險。
自然,烈山岩是不會禮拜格枝族的神靈和神廟的,他屬於烈山氏,大徽王朝最偉大的氏族,怎麼可能向被已破族滅國的叛國者之神敬奉呢何況,他根本不相信那些傳說。
“我要去尿尿。”剛進神廟,榆楓宏便向一個天威軍士兵報告。
“窮人屎尿多。”天威軍士兵朝另外的兩三個孩童扭扭頭,“你們有誰要屎尿的,一塊去。利索點啊,別被外面的獸子刁了去。”
“我也尿急了。”阿樺站起來說。
“我肚痛,要拉屎。”睿明騰地站起,也不管同意不同意,領頭走出門。
五個孩童穿過空曠的赭色紅沙土地,沒入森林中,各自方便。
榆楓宏面朝神樹方向跪下,雙手高舉於額,再伏地祈禱:“您是衆神之神,您是萬民之王。我是你的子民,我用我的血和肉,向您供奉。請回應我的請求吧。”
當榆楓宏站起來的時候,身邊是呆愣愣的幾個小夥伴。
“你這是爲什麼呀”睿明喃喃地問。
“我是不是也應當祈禱”阿樺也喃喃地問。
另外兩個孩童,高個子是雪藍城的乞丐叫阿林,另一個破了兩顆門牙的是格枝族的賤奴叫阿積。
阿積拉拉阿林的手:“你也要真心,我們格枝族的諸神會保佑你在死亡列島活下去的。”
阿林點頭:“好。”
兩個孩童齊齊地跪下:“我真誠敬奉您,衆神之神,萬民之王。我是您的子民,我用我的血和肉向您供奉。”
“這是什麼意思呀”睿明不解地問。
阿樺拉拉睿明的手:“你和阿宏是誓言兄弟,當然也要敬奉他的神。”
睿明無奈地跪下:“好吧,我看這拉屎拉尿也是藉口吧反正也從來沒有神保佑過我,萬一你的神願意照拂我一下呢”
阿樺和睿明齊聲說道:“我真誠敬奉您,衆神之神”
“晚上跟在我身邊。”榆楓宏對阿積和阿林說,不等他們回答,手上拿着幾根木棍藏在背後,走出森林,朝赭色紅沙土走去。
“爲什麼呀”睿明咕噥道,“我才懶得跟着你呢,又臭又硬。”
“沒有呀。”阿樺奇怪地看着睿明:“我覺得阿宏是我們當中最講衛生的了。”
“是啊,他有潔癖”睿明壓低聲音朝阿樺吼。
“幹嘛呀這是”阿樺躲開睿明的口水唾沫,快步跑去跟上榆楓宏。
入夜,清涼的下旬月掛在中天,顯得特別耀眼刺目。
松濤陣陣,溼溼的風拂過森林,落葉瑟瑟響。
“啊噢”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恐怖的獸子叫聲,森林裏竟撲拉拉飛起鳥羣,神廟的天空一片黑雲掠過,羣鳥棲息到神廟屋檐下、角落裏。片刻後,竟鴉雀無聲。
衆多的孩童被驚醒,紛紛驚訝地問:“這是什麼聲音呀狼叫還是虎叫”
榆楓宏起身走到坐着沒睡的阿森面前,將手裏的木棍丟給他,輕聲問:“你能最快地幫我磨好嗎”
阿森撿起木棍看看:“磨成什麼”
榆楓宏瞧瞧稍遠些的天威軍:“劍或者刀都行,總之要有殺傷力。”
阿森也扭過頭看看那些天威軍:“要是他們發現了你有這些,會懲罰你的。”
“那也得他們有命來懲罰我纔行。”榆楓宏淡淡地說。
阿森張了張嘴,無來由地,他對這個寡言少語的孩子有種莫名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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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你拿來做什麼”阿森輕輕地問。
榆楓宏頭朝屋檐上棲息的鳥羣點點:“獸子。”
阿森淡笑:“有二百名天威軍呢。多少獸子都不怕的。”
榆楓宏轉身走開,臨走時丟下一句話:“讓你兒子不要離開你太遠。”
阿森疑惑地望着榆楓宏的背影:“難道真的會發生什麼嗎”
“啊噢”“啊噢”
濃密的森林裏連續傳來幾聲粗悶的獸子叫聲。
一羣羣的夜鳥驚叫着,吱吱嘎嘎沖天而起,再落下時,均收斂羽毛,警覺地注視着什麼。
顯然,這些鳥類也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