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泥房,竹籬笆,黃土地,遍地雞狗,委婉些說是南關村風貌淳樸,難聽些,是窮的掉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說穿着,單單是眉眼裏都透露着寒酸味。
這一輛大狂野的大悍馬的到來,隆隆作響的發動機轟鳴,瞬間引起了全村的騷動,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停下手裏的活計,投以豔羨的目光。
樹蔭下吹牛逼的漢子收斂唾沫,變得規矩起來,扎堆兒的大姑娘小媳婦也是不再嚼舌根,怯怯的看着這隻有城裏人才能駕馭的巨獸。
村口挺着的拖拉機在這輛威風凜凜的大悍馬面前,瘦弱的像一隻鄉下的土驢。
拖拉機爬爬下嬉鬧的孩子們,也都趴在車斗裏,好又畏懼的打量着,期待着。
悍馬車停下,隔着風擋玻璃看着村子的光景,唐豆也是有點錯愕。
在她的世界裏,完全想象不到世界還有這麼窮闢的角落,而身邊這個高深莫測的人,出自這樣一個地方。
“我到了,如果不願意的話,在車等我。”
林曉推開車門下了車,唐豆聽到林曉的話,心裏也是有點過意不去,猜測剛纔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傷害到了林曉?便是也緊忙下車,果果在車裏有八一看着,不需要擔心。
林曉看着村裏的光景,突然有點恍惚,在他出意外的時候,南關村儘管還窮,不過也絕大多數蓋了磚房。
徐伯昭在位的時候拉動興辦建廠,有幾家企業都在鷹嘴嶺紮了根,十里八村的業問題解決了不少,村民沒富起來,但是也不再是窮的底掉的狀態了。
可惜自己老爹沒看到那一天,在老屋的泥土房裏了卻殘生,埋骨半山,算不出有多少淒涼。
老媽也沒看到,因爲老爹去世不久,老孃也眼疾也重了,沒兩年盲了。
自己妹妹小學畢業輟學了,本來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淪爲農婦,沒到二十嫁了人,婚後的不幸也是一言難盡。
想及這些,林曉心裏是隱隱作痛,可是隨即打起了精神,自己重生了,還有了偌大的本事,這些事情都不會再發生了。
看到林曉沉默,唐豆也沒說話,那麼站在那和林曉並肩而立,倒是顯出幾分識趣體貼的心思。
兩個人儘管在山林裏滾打了一番,稍顯狼狽,可是兩個人的樣貌卻都是引得一羣男女老少直嘬牙花子。
窮鄉僻壤之間,何曾出過這樣水靈的俊男靚女,儘管身帶着疲憊和風塵,卻難掩其貴氣,這份美麗和英俊也給兩個人平添了一份威嚴,讓周圍的村民越加的拘謹了起來,不敢輕易搭訕。
林曉搖搖頭,拾步向村子走去,唐豆也默默的跟,村民的目光也追了來,想要看看這兩個貴人來村子裏幹什麼,如今林曉大變樣兒,也沒人認得出來。
畢竟誰也想不到那個瘦的想小雞仔,整日沒有精神,跟霜打茄子似的林曉能有此氣派的光景。
房子都是二十年前的,可是路還是那條路,林曉還不至於找不到家。
離家越近,林曉心裏也是既期待有有些怯懦,儘管知道自己已經重生了,但是依舊怕自己回到了家裏,便大夢方醒,一切都沒有抓住。
林曉走的很慢,踩在熟悉的泥土,卻有種踩在雲端的鬆軟和不切實際。
只是轉過一道草泥房,林曉便是聽到了一個大調門,叫的山響。
“林紅兵,你這地賣不賣?”
林曉本身有些恍惚的精神陡然一振,臉色微變,林紅兵是他爹的大名。
快走兩步繞過一道泥房,林曉便是望到自己家門口圍了一圈子人,隨後轉眼便是看到了院子裏自己的爹媽妹妹。
老爹蹲在門檻子,臉色鐵青,手裏掐着菸袋鍋,煙霧繚繞,老媽有些悽恍的委頓的靠在石磨邊,懷裏摟着自己妹妹。
而院子裏對面,是他家的一些“親戚”,大姨,二姨,三姨,還有小舅舅,以及一個不認識的年人,穿着一身黑西裝不像是莊稼人。
“唉……這叫什麼事兒,逼着自己姐姐家賣地!這張鐵頭真是孫子,這地要是賣了,老林家拿什麼生活?”
“你們沒聽說,這林紅兵自己喝醉酒了說了,他家大小子在城裏掙大錢了,往家裏寄了兩萬塊!當初老林家爲了供他家大小子學,四處借錢,這看到回頭錢了,親戚幾個都想着來要賬了。”
“草!這你都能信,這老林子喜歡吹牛逼的事兒整個鷹嘴嶺都知道,還兩萬……兩千了不得了!”
喊自己爸爸大名的是自己的小舅舅,而且還要逼自己老爹賣地,林曉的眉頭皺的更深。
這個小舅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時遊手好閒,是村裏有名的二癩子,也不好好種地,當初有企業來建廠,甩甩手直接把地賣了,姥爺去世的早,幾個姨誰都管不了他。
拿着賣地的錢說進城做買賣,沒兩個月灰溜溜的回來了,說做生意賠光了,理直氣壯的要求幾個姨接濟。
畢竟是弟弟,幾個姨也都慣着,可是供一飢不能供百飽,時間長了,三個姨都受不了了,卻是見到自己爹媽耳根子軟,盯準了他家卡油。
直到自己老爹去世,自己老媽盲了,這廝還來要錢,林曉這才忍無可忍,抄起了菜刀,撕破了臉。
聽着鄉親議論,林曉心頭苦笑,他在根兒叔那裏得知了自己老爹沒管得住嘴,也怪他當初把那十萬塊給丟在了銀行,不然的話直接把錢還了,倒是沒有這一出。
不過哪怕是林曉很厭惡這個小舅舅,但是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林曉雖然不滿這小舅不講親情道義,終究還是他家不佔理,只想着把錢還了了事,好和自己爹媽妹妹團聚,大不了以後不接觸了。
只是剛要往家裏走,卻是被唐豆揪住了衣服,林曉疑惑的回頭看着唐豆。
唐豆搖頭低聲道:“你現在進去不明智,你終究是要越走越高,你這個親戚一看不是什麼善茬,要是知道了你有錢了,一定會變成貼樹皮的。”
“你爸媽看起來都是老實人,我當初看你因爲父母傷神知道你是重情的人,你性格雖然剛硬,但是不可能不在乎你爸媽的想法,把這些親戚撇的乾乾淨淨,要是你現在進去,有你以後鬧心的。”
林曉一怔,有些稀的看着唐豆,倒是沒想到這唐大小姐竟然有這麼一番真知灼見,他卻是沒想到這些……還真有點道理。
唐豆看到林曉異樣的眼光,有些嘲弄的笑笑道:“很怪我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沒什麼可隱瞞的,唐家的嫡系男丁都會被下放出去,我爸那個年代那一批,都是要下鄉的,我爸和我媽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那時候誰都不知道我爸的身份,我媽是村花,我姥爺也是村裏大戶人家,我爸身體弱,幹活不行還老害病,差點死在鄉下,多虧我媽幫襯送水送糧白天晚的照顧,一來二去和我媽好了,當時糟了不少鄙夷和白眼,明裏暗裏都捱了不少欺負。”
“後來我爸考覈期滿,家裏人來接的時候,村民都傻眼了,才知道那個幹啥啥不行,喫啥啥不剩的慫包蛋是真正的大戶人家的少爺。”
隨後唐豆擡頭看着林曉,搖搖頭道:“後面不用我說了,現在我的幾個舅舅,姨媽全都被安排了工作,大舅已經禍害了兩家公司了,不過小打小鬧這點小錢還虧得起,幾個表哥酷愛惹是生非,動不動要我去擦屁股我也習慣了,你總不想這樣吧。”
林曉聽了唐豆一番話,也是深以爲然,他深知這個小舅的脾性,要是知道他家發達了,那是絕對甩不掉的,而自己老媽耳根子一軟,自己也是全無辦法,總不能忤逆自己老孃。
“嗯……謝謝你提醒。”
林曉留住了腳步,忍住進屋的衝動,然這小舅把自己老爹老媽逼的再狠一點,最好恩斷義絕,以後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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