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庶帝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兩頭下注
    琅州,廣德軍駐地。

    彭平康剛放下邸報,司兵參軍就進來了,“彭大人。”

    彭平康“嗯”了一聲,“豬圈鏟完了嗎”

    司兵參軍道,“鏟得差不多了。”

    彭平康道,“差不多就行,我也不指望一羣孩子能把活兒幹得多漂亮。”

    司兵參軍應聲道,“是啊,”他頓了頓,惴惴地看了一眼彭平康,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彭大人,那周大人真會來嗎”

    彭平康點了點頭,“我料想,他會來。”他說着,垂眼瞥了一記桌上攤開的邸報,“不過這也說不準,不好說呢。”

    司兵參軍露出一點兒憂色來,“彭大人,旁的倒都不打緊,可萬一這周大人一來,就把咱們廣德軍賑貸的事兒給攪黃了,那”

    彭大人反問道,“把賑貸的事兒攪黃了,他能落着什麼好呢”

    司兵參軍囁嚅了一會兒,支吾道,“可、可那上邶州經略使不是因爲投獻的事兒才”

    彭平康眉頭一挑,“你從哪兒知道的這消息”

    司兵參軍道,“上回彭大人您讓小的去給文家送信的時候,小的在文家的門房聽了一耳朵。”

    彭平康端起茶碗,“這文家門房的嘴也忒碎了,跟個畚箕似的往外抖摟,”他掀開碗蓋,“下回我見了文好德,定要提他一提,打發這看門小子倒夜壺去。”

    司兵參軍“唉”了一聲,忙道,“彭大人”

    彭平康呷了一口茶,擡眼,冷冷道,“怎麼”

    司兵參軍被彭平康這一記凌厲的眼風掃得氣勢瞬間矮了三分,他嚥了口唾沫,賠笑道,“彭大人,小的聽說,這門房小子,是文家七少奶奶的乳母的兒子,所以,這消息罷”

    彭平康蓋上蓋碗,“所以,這一個家裏沒男人,讓女人做主,終歸是不成體統。”他把手中的茶碗擱到桌上,“依我說,女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別出來拋頭露面,這正經事體辦不成幾樁不說,還淨糟踐旁人的事兒。”

    司兵參軍立刻應聲道,“是,是,彭大人,您說得太對了。”

    彭平康又一挑眉,“說罷,你聽了這一耳朵,又向我張了這口,是拿了她什麼好處啊”

    司兵參軍道,“彭大人,瞧您說的,小的在您手底下,也是見過大錢的人,她再抖落錢袋子丁零響,都抵不過您隨手賞下來的一份體面。”

    彭平康道,“不是大錢,那就是小錢了”

    司兵參軍嘿嘿兩聲,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什麼錢,是文家七少奶奶身邊一丫頭,小的看上她好久了。”他說着,見彭平康神色淡漠,又補充道,“這,小的只納她作”

    彭平康打斷道,“無妨,無妨,”他看了司兵參軍一會兒,笑了起來,“你要喜歡文家的丫頭,上回我去文家前,就該同我張口,我自會爲你去討,何必要繞這麼一圈,白作了許多無用功。”

    司兵參軍吶吶道,“彭大人,您不是一直不喜歡文家嗎”

    彭平康一怔,隨即又笑道,“我是一直不喜歡文好德,但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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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嫁從夫,你納了文家的丫頭,喫虧的是她,又不是你,我怎會爲這種事體生你的氣”他頓了頓,“你就是立時把你婆娘休了,娶她作正房,也是你的家務事而已。”

    司兵參軍一愣,見彭平康真的沒生氣,趕忙賠笑道,“不敢,不敢,七出三不去嘛。”

    彭平康端過茶碗,“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一個家裏,總得是男人說了算,沒男人鎮着,終歸不成體統,你說是不是”

    司兵參軍心領神會,“彭大人您說得太對了,女人就該待在家裏侍奉丈夫、教養孩子,男人的事兒,她們就不該往裏摻和。彭大人,您放心,那丫頭要敢探聽咱們廣德軍的事,看小的抽不死她”

    彭平康淡淡地“嗯”了一聲,道,“你的家務事嘛,”他掀開碗蓋,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不提了。說說賑貸的事兒罷,這文家兩頭押寶,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司兵參軍道,“其實罷,這樁事體一出,文家也在暗自犯嘀咕,他們現在是什麼人都不敢得罪,就指着那定襄的文狀元呢。”

    彭平康道,“我看文家不是什麼人都不敢得罪,而是在找先人一步落井下石的機會呢。”

    司兵參軍訕笑道,“還是彭大人看得清楚。”

    彭平康道,“我不是看得清楚,我是不願被落井下石,更不願被文家牽着鼻子走。”他把茶碗擱回桌子上,“想引我跟周見存鬥起來,他們能得什麼好啊”

    司兵參軍壓低聲音,道,“彭大人,琅州的官員裏頭,也就您和周大人與投獻不沾邊了,周大人是剛來不知事,可您”

    彭平康拿起茶碗蓋,“我說過,我喜歡當官,不喜歡當地主。”他“啪”地一聲,將茶碗合上,“怎麼,他們想強人所難嗎”

    司兵參軍道,“可現下那上邶州經略使因爲投獻一事被”

    彭平康打斷道,“上邶州經略使紀鵬飛通敵賣國,意圖舉兵謀反,罪該萬死,就是夷其九族也不爲過。”他冷冷道,“紀鵬飛是咎由自取,與投獻有什麼相干文家的文狀元是在定襄官場做事,在聖上跟前行走,他是千里眼還是順風耳,能探明上邶州的是非究竟”

    司兵參軍聽得出了一頭冷汗,“彭大人,這謀反罪卻還未坐實呢。”

    彭平康伸出手去拿茶碗,手伸了一半,又縮了回來,他拍了拍桌上的邸報,道,“聖上英明果決,雷厲風行,又豈是閨閣婦人能比”他眯了眯眼,冷笑道,“我看她是作了翰林夫人還不安分,妄想去上龍牀罷。”

    彭平康這句話說得太刻毒了,司兵參軍聽了,一時竟愣住了。

    這時,守在外面的衛兵進來報告道,“彭大人,周少尹來訪。”

    彭平康點了點頭,站起身道,“快請他進來。”

    衛兵應下,轉身出去了。

    司兵參軍還有些怔怔的,“彭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彭平康整了整官袍,淡淡道,“這賑貸的事,就是一層窗戶紙,蒙上的時候看起來令人生疑,真捅破了,也就那麼回事兒。”他輕輕彈了彈袍子上的灰,“既然這層紙已經薄得蓋不住傢伙什兒了,不如我這就揭了,給周見存瞧一瞧,省得旁人多心,以爲我們廣德軍小氣,在喫什麼獨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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