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萬一，殘了呢……？”她盯着一個地方，喃喃道。
南宮凱的臉色徹底黑了，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咬死這個女人。
薄嘉墨睞他一眼，使了個顏色。
眼不見爲淨！
南宮凱轉身在座椅另一頭坐下。
時間，幾乎是度秒如年。
紅色的手術燈忽然熄滅，門被打開，醫生摘下口罩：“薄先生是哪位？”
薄嘉墨皺眉迎了上去，“醫生，手術情況如何了？”
院長交代過，這裏面躺的那位可是醫院的新東家。半點差錯都出不得。
“薄先生，這裏你最說的起話。我需要你的擔保，才能繼續完成手術。”
南宮凱一下子就火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信不信我把醫院拆了！”
“下去！”薄嘉墨呵斥一聲，轉而才冷靜的開口：“您已經是整個艾康遠最頂尖的醫生了，裏面躺的那個人，身份地位，暮城數一數二。他絕對不能出事。”
中年醫生面色凝重，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里面躺的是誰呢！
就是因爲勢力太大，地位太高，他纔不敢輕舉妄動，萬一出個什麼漏子，掛了……估計他這輩子也就這麼完了。
“子彈卡在了肩胛骨窩內，強取的話，很容易損傷中樞神經，加上陸先生失血過多……我建議，左上肢截肢，這樣風險會更小一些……”
林初夏在旁邊聽着，腦袋一下子就嗡了。
腦海裏，眼前，全是那句截肢。
“不可能！我說過，人必須給我完完整整的推出來！”南宮凱顧不得什麼，衝上去就要要挾醫生。
左御眼疾手快，攔下他，將他的手反剪到背後，抵在牆上，冷冷道，“別添堵！”
南宮凱掙扎了幾下，泄了氣。
中年醫生杵在那裏，等着表態。
薄嘉墨沉默了幾秒鐘，忽然，把目光轉向了一臉蒼白的林初夏，神色複雜。
林初夏幽幽的轉頭，對上他沉甸甸的目光。扯脣動了動，“取。”
她眼裏染着一層霧，轉向醫生，“取子彈，我不要他缺胳膊。”
明明，這些話不是她應該說的。她和他目前的關係，的確是沒有親密到能夠爲他做這種生死攸關的決定。
可是，只要一想到陸南城會少一隻胳膊變得殘缺。她就接受不了。
那樣完美驕傲的一個人，若是從今以後都只有一隻手了，他又該會多痛苦？
“你瘋了！”南宮凱低吼，雖然他也不能接受，但比起性命不保，他寧願他哥少隻手！
林初夏不說話，步子有些蹌踉，顫抖着退到牆角，背脊靠着冰涼的瓷磚，慢慢滑了下去。
薄嘉墨深思熟慮了片刻，決絕的開口：“就照她的意思，執行手術吧。”
寂靜的長廊裏，無風無語。
空氣裏，依然是撲鼻的消毒水氣味。
她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直到雙腿發麻，手腳冰涼，手術室的燈，依然亮着。
期間，薄嘉墨多次想要扶她到板凳上坐着，都被她搖頭拒絕。
唯有她，安安靜靜，一句話都沒有。甚至連動作都維持着最初的樣子。
下巴擱在膝蓋上出神，一聲不吭。
嘀
紅色急救燈豁然變綠。
隨着不大不小的開門聲，中年白大褂率先走了出來。
兩個男人倏地起身，衝了上去。
她猛一擡頭。
“手術很成功！但是今晚必須留在ICU病房觀察，只要度過了危險期，明天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中年醫生卸下口罩。
南宮凱興奮得一拳打在牆上，瓷磚都震動一番。
薄嘉墨舒了口氣，“辛苦了。”
“那顆子彈的位置十分危險，好在順利挺過來了。不出意外，只要今晚已過，明天就能醒，多留人照顧。”中年醫生說着，長達八個小時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如今才放鬆下來。
身後，護士推着手術車出來。躺在上面的男人還戴着氧氣罩，吊着水，身下白色的布料染紅了一片。
她站起來，因爲蹲的太久，剛邁出步子，腿根就一陣發軟。
手搭在推車上，一雙眼睛裏只有他。
陸南城像這般閉眼的模樣她是極少見的，平日裏常常皺起的眉宇，此刻全然舒展。臉色依舊蒼白，透過氧氣罩，給她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就怕，下一秒，他會一直這麼睡過去。
“小姐，請你讓一讓，病人現在需要送入ICU觀察。”
護士很快把他推走，她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久久，挪不開眼。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ICU有護士通宵照看，家屬不能進。你回去睡一覺，明天再過來？”
薄嘉墨剛說完，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遲遲沒有回答他，而薄嘉墨自從接起了這個電話，冷淡的面龐一點一點變得冰冷狠厲。那雙極少顯山露水的褐瞳裏，竟然迸射出了兇狠的神色。
掛斷電話，林初夏皺眉：“出什麼事了麼？”
南宮凱和左御察覺到事態不妙，走了過來，等着薄嘉墨開口。
良久，他沉沉地吐了口氣，捏着眉心：“醫院不能住了。”
“什麼？！”
南宮凱暴跳如雷，左御的臉色也垮了下去。林初夏在一旁邊聽着，忍不住問了句：“爲什麼？”
薄嘉墨揉着太陽穴，“不知道誰泄露了南城受傷的消息。現在暮城的媒體全都蠢蠢欲動，勢必要製造南城和黑社會關係不清的噱頭出來博眼球，現在是關鍵時期，不能有污點。”
“那怎麼辦？這麼重的傷，能出院？！”左御也頭疼不已。
薄嘉墨繼續道：“明天一早，媒體就會大批涌入艾康遠醫院。所以必須今晚連夜轉移出去，秋山小院還空着，可以去那兒。”
“可是今晚還在ICU觀察……”林初夏喃喃道。
薄嘉墨看她一眼，搖了搖頭：“事發突然，來不及了。要是不走，明天被媒體正面對上，會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