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柏絲毫不爲所動，坐下開始寫診斷。
李美麗徒勞無功，只好切入主題了：“白大夫，這幾天你聽見村子裏的流言了嗎”
白柏一邊寫字一邊搖頭：“我都很少出門，不知道你指的是啥”
其實就算白柏真的足不出戶，每天來檢查身體的老大爺老大媽們也是很好的消息傳遞員，村裏發生的大事小事他都心中有數，只不過在李美麗這種人面前還是裝傻更好，等她自己說出更多的內容來。
“就是跟你有關係的那事啊前陣子你不是帶着人救回了李娟嗎當時一塊兒去的其他人，都說從人販子嘴裏聽見了不得了的事呢”李美麗一邊說一邊看着白柏的眼睛。
“哦人販子說啥了我怎麼沒印象了呢”白柏寫完診斷開始拿藥，用行動給李美麗壓力，讓她儘快暴露真實意圖。
“他們說，人販子從咱們村買兒童出去賣，還說臘梅可能就是他們騙錢的工具，先是賣給咱們村賺了一筆，後來又把臘梅搶走了，帶到別的地方去賣，如此循環，不停的賺錢”
白柏心中好笑，搶走臘梅的事賴在那些人販子頭上倒是再好不過了，不過這些村民可真是添油加醋，把人販子的話給衍生出這麼看似合理的意思來。
不過白柏很快心中一凜，他突然明白了李美麗的意思
她後面的話都是裝飾，真正的重點卻是關於人販子來村裏買孩子的內容
她是誰啊，李美麗，村裏負責婦女事務和財務的女人，村長的心腹，如果村裏真的出了販賣兒童的事，雖然偏僻閉塞，但萬一被捅出去，他倆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是據白柏所知，村裏並沒有孩子莫名失蹤的事件啊
白柏順着敷衍道：“哦你說這個啊，人販子互相吹牛哪能當真呢，我又不是那些喫飽了沒事幹的大爺大媽，哪有空瞎捉摸這個玩啊”
李美麗雙眉一揚：“我就說嘛如果有這種事，我們村委會怎麼可能不知道現在你這大學生都這麼說了，我就能放心了，這要論明事理，你跟村裏那些沒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
李美麗說着話還再次往白柏肩頭靠過來，白柏一下站起來做出送客的樣子：“藥都按照說明書喫就行了，你身體很好，不用自己嚇自己。我想這幾天你也是被那些流言折騰的，心理壓力太大吧”
李美麗接過藥連連道謝：“有了白大夫的定心丸，我就不用操心啦”
李美麗剛走，地下室的暗門裏就傳出了輕微的敲擊聲，白柏鎖好門鑽了下去。
臘梅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柏，白柏納悶：“你怎麼啦”
“應該我問你纔對吧那李主任的身材不錯吧，檢查得怎麼樣”
白柏笑了起來：“原來你是喫醋了檢查結果很簡單，身體無恙，心中有鬼”
“哦，此話怎講”臘梅越來越喜歡看書，連說話都故意模仿起了文化人。
“所謂欲蓋彌彰，不過如此了”白柏先把剛纔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分析道：“很可能是村長經不住村裏的流言蜚語，讓她來探我口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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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一來村民們的話水分和臆想的成分比較高，他們喫不準人販子到底說了啥。二來我在村裏的身份特殊，如果我也跟着傳播流言，那麻煩就會成倍擴大，所以李美麗纔不惜出賣色相來勾搭我。”
白柏知道臘梅故意氣自己，裝作沒聽見繼續說：“他們越是這樣做，我就越覺得人販子說的可能是真的了”
“我其實一直懷疑，我父親很可能也是知道了村長他們的什麼祕密，而像孫大夫一樣被滅口了，而什麼就在剛纔，我突然有了個猜測”
見到白柏的表情嚴肅下來，臘梅也不搗亂了，安靜聽白柏說。
“村裏的孕婦雖然不會在我這生孩子，但是平常沒少讓我給做常規檢查，我發現很多孕期狀態良好的，去了鎮上後卻都難產了，挺着肚子去，空着手回村，可是我現在想想，那些孕婦回來後無論身體還是情緒上，都沒受到太大的打擊，雖說大人保住了也是一種安慰，可是孩子沒了也應該那麼快就釋懷啊”
臘梅點點頭：“確實是，瑛姑的第二個孫兒就那樣沒的，可是聽她說，她的兒子兒媳都沒有非常難過，本來她還擔心倆年輕人因此自暴自棄呢，結果虛驚一場，這有點兒出乎瑛姑的意料。”
白柏得到臘梅的支持，對自己的判斷更加有信心了：“那麼，會不會那些孩子根本就沒有夭折，而是在剛一出生就被賣給了人販子呢”
白柏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大膽設想，連臘梅聽了都張大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販賣兒童太容易被發現，而通過這個手段，讓人販子直接帶走嬰兒，用奶粉養上一段時間再去賣，這樣就算賣的環節被抓住了，警察追溯根源，也查不出年齡相符的丟失兒童記錄”
“因爲他們根本就是沒有被承認的人，從生下來就失去了社會承認的機會的孩子”白柏說着說着自己都忍不住激動起來：“而能夠跟鎮上勾結的人，肯定村裏有權有勢的，那麼李幕加李美麗的組合，就太合適了”
“村裏種莊稼一年能賣幾千塊錢一個孩子至少能賣幾萬吧頂的上七八年的收成了，而且還不用起早貪黑下地，再加上超生罰款的威脅，李美麗又那麼會說，只要她遊說一下，心動的人肯定不在少數”
臘梅也聽得攥緊了拳頭，她想不到自己身邊居然隱藏着如此邪惡的勾當。
“我能想到這一點，比我更高明的父親就也可能發現這個破綻，如果他忍不住查了下去，甚至想要把這件事捅出去，那他成爲第一個被除掉的村醫也就順理成章了”
白柏恨聲道：“他們之所以敢讓我來接替這診所，搞不好就是看我年輕，想着我沒有老醫生那麼經驗豐富，應該相對安全而已”
說到這裏白柏用力一砸桌子，上面的器具都跳了起來，臘梅從沒見過白柏生這麼大的氣，但還是過來拉住白柏的手，在精神上安慰他。
白柏做了幾次深呼吸：“我好多了，沒想到還要你來幫我冷靜，真是慚愧。”
臘梅撇撇嘴：“說得好像你幫我就是應該的一樣，現在咱們是通病相連了，還說那些幹什麼。”
“你也想到了”白柏有點意外，自己也是剛纔冷靜下來纔想通的東西，看來臘梅也想到了。
“是啊我終於知道我的丈夫，是因爲什麼而死了”臘梅咬咬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