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是一尊邪佛啊，收到了貢品讓他眉開眼笑。”高龐突然覺得那佛頭顯得無比邪惡，就好像要把他們的命也一口吞掉一樣
“胡說什麼佛是仁慈的，但佛也是出世的，只有人間的苦難累積到一定程度，他纔會入世來濟世所以那些闖出去的人都沒有白死，他們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喚醒佛，讓佛睜眼看到這村子的罪惡，拯救剩下的人”吳正說得擲地有聲，除了高龐以外的人全都忍不住點頭
高龐心裏有些唏噓，恐怕他們也不是全都相信吳正的話吧畢竟他的話中臆想的成分很高，可是在這樣一個絕望的地方，任何可以帶來一絲希望的東西，都是會被盲目地放大，被盲目地認同的
看到神蹟就發生在自己面前，三個女生和潘安，張力一起歡呼雀躍，互相鼓勵。
“我們堅持住，只要撐到更多的人闖出去，我們就得救了”瘦高女對乖乖妹說。
“不要放棄啊出去後你還是我的女朋友，我要帶着你去周遊世界”張力也激動地對黃髮女許下承諾。
吳正則是微笑看着大家，潘安走到高龐面前，打了個響指：“嘿哥們兒，想什麼呢能活着出去了，難道你不高興嘛”
高龐啊了一聲，勉強擠出笑容：“高興，當然高興，只是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那個時候再去救璐璐還來得及嗎”
吳正也走過來，拍拍高龐的肩膀：“生死有命，看開些吧，反正你硬闖是肯定救不了別人的，還不如想辦法”說到這裏吳正突然住了口，很明顯收回了本來要說的話，改口道：“想辦法撐的久一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
高龐點點頭，不置可否，一羣人開始各自散去，但仍然默契地不離開大屋太遠。
乖乖妹沒有跑去和自己的女伴一起，反而陪着高龐在村中溜達。
“你爲什麼還悶悶不樂呢，你要去救的人，情況那麼緊急嗎”乖乖妹問。
“緊急也沒有辦法了，我在想的是另外的事情。”高龐看看四周沒人，小聲對乖乖妹說：“你不覺得那個佛頭出現的很奇怪嗎那間大屋看來就是以前普通人住的地方，最多是個村長什麼的土豪的家，怎麼會變成了供奉佛頭的祠堂”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啊，那個桌子，那個佛頭，感覺就像是有人爲了應付差事臨時收拾出來，擺上去的一樣，太不嚴肅了。”乖乖妹推了推眼鏡，贊同道。
“還有雖然佛頭真的睜眼了，可誰能保證它就可以拯救我們除了這一個難以解釋的現象以外，其他內容可以說都是吳正的推測，他爲什麼能如此的篤定，並且充滿信心呢”
高龐說來說去，還是對吳正不怎麼信任，也難怪，以他常年跟代碼打交道的思維來看，這裏不符合邏輯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那咱們現在幹什麼”乖乖妹看高龐的眼睛不停在地上尋找，好奇心大盛。
高龐卻搖搖頭什麼也沒說，抿着嘴的動作顯示出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確自己的目標。
過了好一會兒高龐突然眼前一亮，從碎石裏刨出個東西，拿在手裏觀察。
他先是輕呼一聲，接着臉色卻又沉了下來。
“這是一塊雕像的碎片”乖乖妹湊過來看了看：“難道這是佛像的一部分那是不是就可以說明，那個佛頭不是什麼神祕的東西，只是一個損壞的雕像上拿下來的了”
高龐嘆口氣：“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你看，這雕像的碎塊無論材質還是風格，都跟那佛頭完全不同，看來我是想多了”
興味索然地把碎塊扔掉，高龐開始了對自己的懷疑。
“他們在做什麼”乖乖妹踮着腳眺望，高龐擡頭望去，兩個老人正相互攙扶着往村外走去
看樣子正是昨晚高龐等人進村時，最早碰見的那個老大爺和老奶奶
“不對啊，他們倆那麼大歲數，看樣子早就看淡了生死，不像是會心理崩潰的人啊”高龐和乖乖妹跑過去的時候已經遲了，兩個老人回頭朝着村裏的方向望了一眼，臉上同樣流露出微笑，接着倒在了一起。
“他們真的自殺了”高龐和乖乖妹瞠目結舌，然後跑回大屋去。
大屋裏沒有人，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佛頭仍然穩穩地坐鎮在大桌子上，雙眼又睜大了一些
“你還是不是佛就這麼眼睜睜看
着人們死掉嗎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肯救人見死不救枉爲佛”乖乖妹看着佛頭那殘忍而冷漠的表情，突然大罵起來。
這一天之間自殺的人不下二十個，他們斷斷續續地走出村外，卻沒有一個像之前自殺的人那樣表現得精神恍惚，或者歇斯底里，就好像有人告訴他們，輪到你上臺了，然後他們就從容不迫地走了過去一樣。
到了傍晚高龐都麻木了，看到有人往外走也不再有上前阻止的念頭，只是和乖乖妹靠在一起，呆呆地看着人們像飛蛾撲火一樣，主動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或者說，結束那本來早就應該結束了的生命。
“我怕”乖乖妹的身體有些發抖：“會不會呆久了之後，咱們的腦子也會出問題，覺得死掉反而是種解脫，然後像他們一樣開心地走出去”
高龐搖搖頭：“如果你往外走，我一定會拉住你，如果我想走出去，你也要攔住我”
可是如果一個人真想死的話，誰又能攔得住呢
昏暗中一個大娘已經快要走出村子了，一個年輕人衝過去死死拖住，最後還跪下抱住了大娘的雙腿。
可是大娘卻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一腳踢開看樣子是她兒子的年輕人，還是快步跑了出去
離得有些遠，高龐聽不見倆人說了什麼，但是從年輕人激動的表情和最後仰天痛哭的樣子，高龐完全能夠體會到他既不想讓大娘死，又不敢衝出去阻止的悲傷。
大娘義無反顧地倒下了，年輕人已經哭啞了嗓子，兩行眼淚中似乎夾雜着紅色的血。
老天爺好像也被感染了，雨點一滴一滴地落在高龐身上，慢慢地越下越大。
這恐怕會是秋天的最後一場雨了，冷得讓人打哆嗦，高龐和乖乖妹只好躲回大屋裏，至少那裏的房頂還殘留着一大半，而且牆壁看起來比較結實。
乖乖妹把身上的溼衣服脫下來，穿着裏面的緊身毛衣，不大不小的胸脯卻挺得很高，輕微的顫動讓高龐暗暗咽口水。
倆人很默契的抱在一起取暖，躲在毯子裏似乎就躲開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你說他們爲啥都突然開始自殺了呢既然連自己是已經死了的身份都能接受，難道還有什麼承受不了的事”乖乖妹紅着臉轉移話題。
這話讓高龐不情願地回到現實中，已經有了些反應的身體也像是被澆了冷水，鎮定下來不少。
“或許是到了閥值了吧，再堅強的人也有個極限，他們也許是同一時間死的，所以幾乎同時到了承受不住的時間，明天我要好好跟他們聊聊，問問他們是怎麼死的，我看真的像跟別人打過仗似的，很多人都帶着傷呢”高龐在說到閥值兩個字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很快被張力和黃髮女給打亂了思路。
倆人也抱着毯子進了屋子，不過看了高龐和乖乖妹一眼後，壞笑着跑到旁邊的廂房去了。
可以想象晚上他倆又要幹啥了，高龐和乖乖妹相視一眼，默契地閉眼上同時裝睡了。
其實高龐心裏明白，在這種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對方對自己又有好感，自己就算是真的越界了，對方估計也就半推半就了，正所謂及時行樂，誰知道死亡和明天的太陽哪一個先來到呢。
不知不覺高龐真的睡着了，快到半夜的時候果然被一陣熟悉的聲音吵醒，張力和黃髮女又在辛勤耕耘了。
乖乖妹翻了個身，把毯子全裹了過去，高龐無奈地點點頭，想要出門去看看雨停沒有，卻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慘叫。
反正都已經死了，只要不出村就不可能再死一次，高龐索性找了鍋蓋頂在頭上，走出去查看。
雨還是沒有停，四周漆黑一片，高龐打開白天找到的一個手電筒，往慘叫傳來的方向照過去，同時趕緊停下了腳步。
那裏是村外邊了啊
泥濘中一個身影躺在泥裏，看他身邊的泥水顯然是掙扎過，高龐有些奇怪，明明今天自殺的那些人都是自願的，可爲什麼走出村後又要後悔呢
既然後悔了，爲什麼不趕緊跑回來，還在原地掙扎
“真是個奇怪的地方，沒有一個正常人”高龐懶得研究，轉身想要回屋，手電筒的光亮卻照到了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在前面一座房屋門口衝他招手
高龐愣了一下才明白對方是在喊自己過去，愣了一下之後慢慢靠近過去。